泡泡(第5/16页)

陈星北和副所长相对苦笑。两个孩子安全了,这是大喜事。但球舱飞到日本,又恰好落到军事演习的战场上,看来,一个不小的外交麻烦是躲不过了。他得赶紧通知秦若怡,还有外交部,让他们早做准备。这时那边传来小丫的尖叫:

“爸爸,日本兵发现我们了!有十几个正在向这边跑!”

换成嘎子的声音:“妈的真倒霉,还没开战呢,嘎子先得当小日本的俘虏了!”

陈星北马上料到,他们之间的通话恐怕很快就会被切断了,急急地厉声喝道:“嘎子!小丫!注意场合,不能胡说八道!”

他是让嘎子注意外交礼节,但嘎子显然理会错了:“舅舅你尽管放心,俺俩一定像小兵张嘎那样坚贞不屈,鬼子什么也别想问出来!”他紧张地说,“他们已经到跟前了!向我们喊话了!再见!”

通话器中哧啦啦一阵噪声,然后便没了声音,一定是嘎子把它破坏了。

02.

十几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如临大敌,由安倍少佐指挥着,小心翼翼地向那个奇怪的东西靠近。他们非常紧张,枪口和火焰喷射器都对准了那玩意儿。那是个浑圆的球形体,不大,直径有一米多,外表镀铝,闪闪发光,斜卧在一个山包上。太奇怪了,它简直是突然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它是怎么来的?球体上方有一根断了的钢绳头,依此看来,它似乎是被飞机吊运来,钢绳断了,所以坠落于此。但它们怎么能逃过战场上的雷达?即使是用性能最优异的隐形飞机来运送,单单这个球舱就足以让雷达扫描到了,它的镀铝表面肯定是绝好的雷达反射体。何况现场还有几百双士兵的眼睛呢。

也许这就是科幻小说中的外星人飞碟?球舱上半部的圆周有一排很窄的舷窗,玻璃是镀膜的,看不清里边,但隐约能看到里边有活物。(活的外星人?)不过走近后,安倍少佐知道这玩意儿肯定和外星人无关,恐怕是西边那个大邻国的间谍设备,因为在几扇舷窗上有几个很像汉字的符号。安倍不会汉语,但日本人都认得汉字。不,那不是汉字,而是汉字的镜像对称,也就是说,那些字从窗里向外看是正的,但从窗外向里看就反了。安倍在脑袋里努力作了镜像反演,辨认出这几个字是:泡泡6号。

不用说,这个球舱的出现肯定和正在进行的军演有关,是中国军队派来搜集情报的。但安倍的直觉也在质疑这个结论,这种间谍行动未免太“公然”了吧,大白天公然降落在战场上,舱上还写着汉字,似乎唯恐别人认不出它的主人!

他向上级报告了这儿的发现,上级说马上派人来处理。这会儿他指挥手下把球舱团团包围,用日语喊话,让球舱里的人出来。估计到里面的人可能不懂日语,他又用英语喊了几次。

透过舷窗看见里边有动静了,然后是轻微的门锁转动声,一扇很小的舱门慢慢打开,外面的十几支枪口立即对准那儿,门终于开了,里边钻出来一名漂亮的少女!皮肤很白,灵活的眼睛,吊带小背心,超短裙,裸着两条美腿。她的美貌,尤其是她异常灿烂的笑容,让环列的士兵眼前一亮。紧跟在她后边出来的是一个小子,脸上是满不在乎的鬼笑,上衣上印着几个汉字。出来前嘎子刚刚毁坏了通话器,如果舱里有三八大盖和汉阳造的话,他也一定会全都摔碎的。不过这个球舱太简易,没有多少值得毁坏的设备,并且要想毁坏舱体本身,显然是来不及了。

两个人笑着离开球舱,站在山丘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荷枪相向的士兵,颇有点嘎子面对日本兵的劲头。安倍狐疑地走近球舱,把头伸到里面看看。里面太简单了,简直没有什么仪器,只有一个驾驶座椅──两个乘员竟然是挤在一张椅子上的?!这些情况更使他满腹狐疑,它太不像一次间谍行动了。

他走过来,重新打量这两名擅入者。从人种学角度来看,他们与日本少男少女没有一点不同,如果挤到东京的人流中,没人能辨别出他们是外国人。但在这会儿,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安倍一眼认定他们是中国人,他们的眼神里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双方之间划出了很深的无形的鸿沟。安倍示意士兵们垂下枪口,自己把手枪插到枪套中,用日语和英语轮番向对方问话: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嘎子的英语倍儿棒,小丫的英语差一点,但跟爸爸学过一些日语,简单的会话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两人在出舱前已经约定,要假装不会任何外语。嘎子笑嘻嘻地吩咐:

“找个会说人话的来,我听不懂你们的鸟语!知道吗?你的话,我的不懂!”

小丫又摇手又摇头:“不懂!不懂!”

陆战队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很快用一顶军用帐篷遮盖住这个球舱,并在周围拉上警戒线。这玩意儿太异常,自卫军的专家们要仔细研究。在这之前,不能让新闻界得到风声。

嘎子和小丫被安倍少佐和一个士兵押上直升机,送到另外一个地方,这儿好像是兵营,因为屋外有军人来往,但接待(应该说是审讯)他们的两人则身着便装。高个子叫渡边胜男,笑容可亲,北京话说得比嘎子还顺溜;矮个子叫西泽明训,面无表情,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嘎子和小丫进来时,渡边先生像对待大人物一样迎到门口,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说:

“欢迎二位来到日本。”他笑着补充,“尽管你们来的方法不大合法。”

嘎子信奉的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也忙鞠躬还礼:“谢谢,谢谢。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小丫看着他不伦不类的日式礼节,捂住嘴没有笑出声。

渡边请二人坐下,奉上清茶。然后问:“二位能否告诉我你们的姓名?”

“当然。我叫张嘎子,是中国内蒙古人。她叫陈小丫,北京人,是我的表妹。”

“你们是怎么来到冲绳的,又是为了什么而来?请如实相告。”

“我也正糊涂着哩!”嘎子喊道,“那天我们是在内蒙古达拉特旗的恩格贝──知道这个地方吗?贵国的远山正瑛先生曾在那儿种树治沙,他是我最崇敬的日本人。”

“我们知道。我们也很崇敬他,他是日本有名的‘治沙之父’。请往下讲。”

“是这样的,小丫放暑假,到我家玩。我们那天正在恩格贝西边的沙山上玩滑沙,忽然天上不声不响地飞来一个白亮亮的球,一直飞到我俩头顶。我小丫妹指着那玩意儿尖叫:嘎子哥你看,外星人的飞碟!就在这时,一道绿光射下来把俺俩罩住,我们就啥都不知道了。一直到这架飞碟刚才坠落时,我们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