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掌事(第2/3页)

“所以……”徐思婉打量着她,“姐姐也从来不想从别人手里弄个孩子傍身?”

“我自己都不想要,还替别人养?我疯了?”莹贵嫔瞪大眼睛。

“那姐姐就不怕陛下百年之后,日子失了着落,再也逍遥不起来?”

莹贵嫔笑一声:“我如今才十八岁,可已经是贵嫔了。等他没了的时候,我少说也得有个妃位吧?你瞅瞅宫里的太妃哪个过得不好?肃太妃和庄太妃就没孩子,所以才总把吴充华和两个小公主叫到跟前呢——我若想带孩子,也等那会儿再说好了。”

言及此处她又忽而想起什么,话锋陡转:“但你不行啊!你现下位分太低了,区区从五品可不足以傍身,你还是要先混上去!倘若怀孕生孩子能让你晋位,那你生了也值。再者,话说回来,你我出身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若生个孩子,没准日后……”她语中一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思婉失笑,对她最后这一席话浑不在意,心下只对她的疑虑又少了许多,因为世间总有万般算计,但一心只想及时行乐的人,总是其中最简单的那种。

她托腮望着莹贵嫔:“姐姐认识的太医是哪位?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呀,你信我呀,这个我高兴。”莹贵嫔勾唇,“姓路,叫路遥。这会儿他回家过年去了,等年后回来,我让他去见你。这人呢……可靠是可靠的,人也不错。我昔年还是舞姬的时候得过重病,太医们都懒得来看,唯独他愿意为我悉心医治。只是他医术究竟如何我也说不清楚,因为他虽然治好了我,但在太医院却算不上多有名望,也从未听说他治过什么大病。究竟能不能用得上,你还需自己看着办。”

“没治过大病,也未见得就不是能人。”徐思婉斟酌道,“我听闻有些为官之人会有意将小事放任成大案,再出手查办,以此彰显政绩和本事,太医或许也会如此。倘使他从未治过大病,但经他医治的人却总能痊愈,便可见他本事也是有的。”

“有道理。”莹贵嫔恳切点头,“那这事我记下了,过了年我就让他见你去。咳……陛下近来似乎很是烦得慌,有□□日不往我这儿来了,你看在我刚引荐了太医的份上,把他往我这里劝一劝呗?让我过过瘾。”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徐思婉蓦然脸红,低下头,无声地点了点。

莹贵嫔莫名其妙:“那点子事我懂你也懂,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哪有这么摆出来说的,还‘过过瘾’……”徐思婉红着脸觑她,莹贵嫔回视她一眼,樱唇动了一动但没作声,徐思婉只从她口型里看出她念了两个字:矫情。

……罢了,不与她计较。

一个能张口直言说自己是“婊|子”的人,自不会觉得这种话说来难为情。

徐思婉只得慨叹莹贵嫔真是豁达得紧。

她于是不再提这话题,又在若华殿里小坐片刻就告了退。

翌日天明,圣旨传遍六宫,旨意中说皇次子赐名元琤,锦宝林诞育皇次子有功,加才人位俸禄,皇次子交由太妃抚养。

短短几句话,足以引得众人议论。在锦宝林怀孕之初,众人皆道这是今上继位以来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锦宝林日后必会地位尊贵。哪怕不说一举晋至贵嫔做娘娘,也该至少能晋至贵人。

然而现下,孩子不能留在她身边不说,皇帝竟连一级位份也不肯给她晋,只愿稍加几许俸禄,个中厌恶可见一斑。

徐思婉都没想到他会将事情做得如此的绝。不过锦宝林的处境也不值得她多费什么心思,在此事上,她更在意的是皇次子没被玉妃得了去。

依照锦宝林先前所言,约是该等孩子生下来就由她这生母去请旨,将孩子交由玉妃。

但后来她们计谋败露,锦宝林落罪被禁足,玉妃就直接去请了旨,说锦宝林生性恶毒,不宜养育皇子公主,自己愿在锦宝林生产后代她抚养。

玉妃有权有宠,提出这样的要求本在情理之中。若皇帝有心为孩子寻一位养母,原也是玉妃最为合适。

然而现如今,孩子却被交给了太妃。

由此可见,他真的疑到了玉妃头上。

这正合徐思婉心意,于是常在他面前做一做贤惠的她对此事只做不知,要做贤惠就将他往莹贵嫔那里劝。更多时候,她更索性恣意地摆出几分娇滴滴的醋意,缠得他不得不留下来哄她,一来二去,玉妃愈发有了失势的味道。

她需要玉妃失势,哪怕玉妃从未招惹她,她也要她失势。

因为后宫之中除却皇后之外,就是玉妃这棵树最高。一棵足够高的树倒了,林中鸟兽才会被惊动、才会显出慌乱,才会在情急之中互咬。

她就是要将这片静谧的林子搅乱。

如此一晃就到了腊月廿九,再翻过一日就是除夕,宫中的年味已提前升至顶点。

除夕当日各宫都要张贴春联与福字,帝后与太后都会下赐些墨宝,相熟的妃嫔亦会自己写来相赠,又或多写一些赏给宫人。

是以徐思婉一早就让人研了金墨、裁了红纸,晌午前写好了十几副对联,福字则暂且只写了一张,而后就先用膳午睡了。

晨起她坐到书案前,却见那福字多了好几个,且竟是一模一样的字迹,皆像出自她之手。

徐思婉不禁讶异,下意识地仔细回想,确信自己只写过一张,就抬起头:“这福字怎么回事?”

花晨与唐榆皆在旁边摒着笑,连一贯老实的张庆也是这副模样,唐榆颔首:“娘子且辨一辨,哪张是娘子自己写的?”

徐思婉闻言低头细看,正做分辨,花晨又说:“娘子可仔细瞧瞧……我们都赌了一个月的月俸呢。”

“呀,赌得这么大?”她衔笑,仔细将几页福都看过,前思后想之后挑定一个,“是这张?”

花晨顿时蹙眉,叹息扼腕。张庆亦痛苦地捂住额头,惨叫出喉。

唯有唐榆笑出声,指着二人:“你们自己要赌的,各一个月俸禄,领到手就给我送来!”

花晨瞪他:“看不起谁?我可有积蓄呢,一会儿就给你!”

徐思婉笑听他们斗嘴,手里执起那几张福字,只问:“到底怎么回事?”

花晨上前接过,将几页福字都翻了个面,找到背后有标记的那一张指了指:“这个是娘子写的,另外几张都是唐榆写的。他问奴婢他写得像不像,奴婢瞧着像,但觉得娘子自己必能一眼认出来,这才打了赌……”

“倒怪我了?”徐思婉瞥她一眼,眼波流转,望向唐榆笑问,“何时按我的自己练的字?”

“并未练过。”唐榆笑言,“下奴只是幼时爱写字,后来偶然发现旁人的字只消看过,也能信手写个八九不离十,就写来博娘子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