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打脸(第2/3页)

她抿了一口茶水,淡声问:“父亲那日,是怎么说来着?”

云竹跪坐在旁,将那日经过完完本本诉说一遍,车架也在此时到了侯府门前。

骤然得知皇后驾临的消息,整个淮安侯府都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准备过一番后,众人皆按品阶换上衣饰,随赵维民出府迎接皇后。

除却两年前归宁那日,赵懿懿已经许久没有回过侯府了,如今的淮安侯府于她来说,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阶前青砖上跪了一片,在赵懿懿由侍从扶着下车时,口中齐呼“皇后万安”。

赵懿懿今日本就是过来给弟弟撑腰,自是不像从前那般温和,未道免礼,脚步也未曾停留,径直由侍从引着入了侯府。

赵维民在身后傻了眼。

他此刻还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青砖,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盏茶后,才有一青衣小童从府内跑了出来,传道:“皇后娘娘体恤,命尔等免礼。娘娘说都是自家人,心意到了就行,何必讲究这些个虚礼,侯爷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赵维民面上一阵恍惚,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个的过错,难道是他太过谨慎了不成?

转瞬,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方才的举动不对劲,这些话也很不对劲,不像是在体恤,倒像是带了些阴阳怪气。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实在……不像他那长女能干出来的事儿。

众人重新归府时,赵懿懿已然坐在正厅太师椅上,由侍从伺候着饮茶,瞥见众人入内见礼,她不由命赵端端与赵辰二人近前,问了些话。

赵端端还好些,她入宫的机会总多些,在赵懿懿面前也没那么拘谨,脆生生地问:“阿姐头一回亲蚕,可有什么新鲜事么?”

她眸光中闪烁着几分好奇,赵懿懿不由失笑:“哪有什么新鲜事呢,左不过就是那些,过两日我在宫中与随祭命妇劳酒,你一同来就好了。”

赵端端应了好,直接赖在赵懿懿身上不肯动:“阿姐我还给你做了些香囊,一直都没机会给你,天天盼着,你今日竟然来了!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什么香囊,你回头拿我看看。”赵懿懿不由失笑,又拧了下她的耳朵,“你这话也太多了些,都这么大了,该像些样子了。”

她嘴上责备着,面上却带着笑,任谁也听得出来皇后是打趣,没人觉得她有真心责怪的意图。一旁侍立的众人也都跟着赔笑,替赵端端说起了好话,劝皇后宽心。

偏偏有人听不出来。

一旁赵维民道:“是太淘气了,没连枝稳重。”

赵懿懿唇边的笑淡了淡,朝赵维民瞥去一眼,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冷意,轻声道:“是么?”

赵维民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面色陡然僵了一瞬,面上神情也罕见的凝滞。

又看过他一眼,赵懿懿直接忽视,转而问起了赵辰的学业。

赵辰却很少见到长姐,加之身份上的差异,难免有些拘谨,只赵懿懿问他什么,便答了什么,话不多,也不肯多说些什么。

厅中众人皆侍立在旁,看着这姐弟三人说笑,也跟着赔笑。

待将弟妹二人都细细看过一遍后,赵懿懿才望着赵维民笑问:“府中今日可用过午膳了?”

赵维民突的回过了神,忙回道:“尚未、尚未。”

“那正巧,我也尚未用膳,既如此,父亲不妨命人传膳?”赵懿懿温声细语,若月下潺潺溪流,叫人听了便觉熨帖。

用膳时,赵懿懿自是居于首位,至她动箸以后,众人方才跟着一道动。

众人起先还找着话题想与皇后说笑,然发觉皇后始终神色淡淡,对那些话也无任何反应时,才渐渐歇了这心思,讪讪低头用饭。

一顿饭用到一半,侍从正给赵懿懿舀玉带羹时,她忽而环视一圈,笑问道:“今日怎未瞧见徐夫人?可是身子不舒服?”

厅中静了静,再不闻食箸与碗碟相击的声音。

赵维民道:“娘娘可是忘了,你母亲她前几日已去往山寺,替你祖母祈福去了。”

“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赵懿懿放下食箸揉了下额侧太阳穴,摇头道,“那日梦着祖母说身子不爽利,我本是头一个想到叔母的,毕竟叔母服侍祖母的时日久,也知晓祖母喜好。然则叔母远在豫章,远水救不了近火,这才想到了徐夫人。”

“正是、正是。”赵维民回了声。

赵懿懿又道:“本来是打算自个去的,然恰巧到了亲蚕的时候。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亲蚕礼是万万丢不得。恰巧想起徐夫人还未服侍过婆母,心中必然有愧,便给了她这个机会了。”

厅中愈发的静。

“瞧我这记性。”赵懿懿轻叹了一声,柔声道,“都忘了徐夫人已跟了父亲多年,若是有心,怎会没服侍过婆母呢?大抵,是我给忘了罢。”

她忽而点出徐氏外室的身份,叫赵维民面上一时五彩纷呈,憋红了一整张脸。

厅中更是恨不能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喘。

她望向下首,笑问道:“父亲可否为我解惑,好让我知晓,是不是我错怪了徐夫人?”

大户人家,便是妾室,哪怕婆母通情达理不需要,也总该去婆母那儿服侍一二,做做样子的。

没往婆母跟前服侍过的,除却外室,再无旁人。

赵维民面色愈发的涨红,不禁有些着恼。

她今日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的?

深吸口气后,他颓然道:“不曾。”

赵懿懿放下食箸,拿湿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如此,那我便没记错了,正好给徐夫人这个机会,叫她在寺中多待些日子,为祖母祈福。对了,父亲必然是记挂的,若是实在太过想念,不若就随着她一道去了算了。”

“我吃好了,父亲慢用。”她道。

皇后虽如此说,然她都已经吃好了,众人如何还敢再用,也纷纷放下了食箸,垂首坐在那儿,心跳如擂鼓。

同赵维民说了几句话后,赵懿懿也失了兴味,命人将给府中众人的赏赐取了出来,一一分发下去:“今日正好归府,见了家中众人甚是心喜,前段时日得了些小玩意,都拿去赏玩罢。若是不喜欢,送人也可。”

都是些进贡的珍品,便是偌大的侯府里头,往日也只有淮安侯夫妇那儿有。众人领过赏,皆起身道谢,面上闪过些喜色。

众人尽皆赏过,唯独到了赵舜年与左连枝这儿时,赵懿懿忽而笑道:“倒是忘了还有两位在,只是今日的赏赐是与我一众弟妹的,未曾多备,待改回再给两位罢。”

赵维民面上一怔,往日这长女再不喜舜年与连枝,表面功夫总会做的,今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