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伤心欲绝(第2/3页)

赵懿懿虽打算自个亲自斫一张琴练手,然担心损毁掉那两块杉木板,雕琢样式的事便不敢亲自上手,而是送去了将作监,请监中工匠为她打磨。

云竹回道:“那日送去时,监中大匠听闻是娘娘的,道两日即可雕琢好,估摸着日子,是可以去取了。”

午后的阳光明媚,轩窗跟前,赵懿懿侧首看了云竹一眼,缓缓露出个笑。

“好,那就明日去取回来罢。”

外边的春光很好,她实则也想去看看的,可想到一旦出去了,便极有可能碰着那个人,也极有可能瞧见外边的人。帝后之间的动静,素来是朝野上下所关注的。

她不愿出去,触及众人或探寻、或怜悯、或好奇的目光。

就暂且待在椒房殿里,也挺好。

“表兄他如何了?”赵懿懿因问道。她知晓兄长是被赵维民连累,而表兄的事,她甚至连始末都不清楚,遑论求情。

因此,便也只能暗地里打听几句,问问进展。

云竹回道:“奴婢正要同娘娘说呢,今早陛下刚下了旨,将夏侯郎君从大理寺放了出去,赦他无罪。”

赵懿懿刚笑了两声,道了句“那就好”,云竹却是犹豫道:“虽被赦了无罪,陛下却令夏侯郎君免职在家休养反省。”

口中忽然弥散开一股苦涩味道,赵懿懿深吸几口气后,才应:“知道了。”

想到过往种种,她突然叹息一声,低低道:“若是什么时候能回一趟长安,那就好了。”

洛阳很好,繁华熙攘,玉楼金阙、喧闹街市,无一处不彰显着洛阳城的恢弘与壮阔。可她却觉得,自从那年随祖父来到洛阳以后,一切都变得很糟糕。

父亲有了新的妻子与儿女,在父亲一家人中,他们反倒成了那个多余的。

从前在冬至宴上见着那心心念念的郎君后,她以为洛阳是宝地,谁知,这一切却成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长安毕竟是西京,说不定陛下哪日西巡,会去一趟呢。”云竹温声宽慰她,“等那时,娘娘自然也能跟着陛下去一趟了。”

赵懿懿不答话,只是仰头瞥向窗外,视线最终停栖在一只燕鸟上。这段时日,来了一对燕子在椒房殿廊前筑巢,赵懿懿觉得意头好,便没叫人驱赶。

“是吗?”良久,她淡淡回了一声。

她不禁想着,倘若自个没有喜欢他,她就不必因他的态度而难过,也不必因他的冷言冷语而心痛。

不曾将他当做丈夫,就只是将他当成君王,一切,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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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大长公主府上,望着刚从大理寺回来、被扶去了里间休憩的儿子,大长公主的神色蓦地沉了下来。

经大理寺轮番审讯过后,大长公主明显觉察出,长子的神情其实略有点儿恍惚。

审了好几日,终于在今日探明,夏侯瑾只是没有及时上报,未曾参与过河内的惊天贪腐一案。因他私下也有尽力查访此事,皇帝便下旨令他将功抵过,只是革了,没有治罪。

“幸得大郎君没事!”一个年纪大些仆妇感叹了句,又双手合十道,“幸得菩萨保佑。”

大长公主神色未有半分和缓,只是吩咐人去请医士。

挥退一众侍从,又唤了府中属官过来,咬着牙道:“陛下这是,刻意敲打我呢!”

想起那皇帝侄儿,大长公主不禁暗暗想着,从前他做太子时,自个怎的没发现他有这般狠戾呢?竟是将皇兄的那些手段都学了个遍。

属官低声道:“此事,公主不若往皇后娘娘跟前走一遭,请娘娘去求一求陛下。大郎君毕竟是皇后娘娘表兄,总归是会管的。”

“告诉皇后?”大长公主微挑了挑眉稍,斜眼看向那属官,“能抵什么用?”

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属官顿了片刻,逐渐明了了公主的意思。

皇后在皇帝那儿并不得宠,再加现在赵家也倒了台,父族母族双双失势,皇后恐是自顾不暇的。

大长公主揉了下额侧,淡声道:“她连赵家都保不住,阿瑾的事,皇帝怎可能让她插手。”

她不禁有些烦躁,当初若不是夏侯家没合适的女儿,那些族女又隔得太远,她也不会举荐这外甥女做皇后,极力在皇兄跟前夸赞她德行出众。

直至现在,大长公主都想不明白,她那张脸,后宫里又没旁人,怎会哄不住陛下呢?

思索片刻后,她愈发觉着烦心,便将此事丢开,转而问道:“山南道那边可有消息?”

“公主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属官回道。

大长公主顿了片刻,露出些许满意之色:“如此便好,行事记着周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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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筹划数日,又有先帝曾经的铺垫,攻伐柔然的事已然有了个雏形。

因此这日下午,便召集重臣往紫宸殿议事。

“去岁末柔然那边生了场兽疫,牛羊死伤无数,今年想必是有些难捱的。”听着皇帝突然点了自个名,燕王忙起身奏对,又道,“他们余粮恐支撑不了多久,再过段时日,恐怕就要南下劫掠了。”

众臣听到这儿,皆是心中一凛。

柔然南下劫掠的祸事,自大楚建立以来,便从未断绝过。侍坐众臣皆为朝廷肱骨,将史书早已通读过无数回,便记得天下刚平定时,那柔然可汗见中原尚未完全统一,又欺大楚刚建立根基不稳,便扬言要大楚皇帝做他女婿。

这等猖狂言论,惹得大楚上下群情激愤,后来太|祖亲自点兵横扫漠北,才叫柔然逐渐安分下来,龟缩在草原上不敢动弹。

自此以后,大楚每任君王想要立威,便是先拿柔然开刀。

“柔然如今,颇有故态复萌之势。”一紫袍长髯之人出列道,“若是叫他们南下劫掠,边境百姓怕是又要遭殃。”

柔然不止会抢掠财物,还会顺带屠城,每南下一回,大楚边境城池便要空旷不少。而这些,都是一国之君所不能容忍的。

顾祯眸色微黯,淡声道:“不止是劫掠,这十来年未有什么战事,倒给了他们韬光养晦的机会。”

这些胡人但凡有了机会,便没有不想入主中原的,想到柔然这些日子以来,因君王更迭而对大楚的轻视,他的面色便有些发沉。

兹事体大,众臣不敢懈怠,便认认真真商讨起来,直至夕晖斜照入殿中之时,才堪堪中止了这场议事。

说是争论了一下午,实则不过是将皇帝与先帝拟定的计划完善,添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上去。

顾祯未曾留众臣用饭,却单独赐了晚膳到官署,皇帝赐饭,是不得不用的,于是一众人便从紫宸殿退了出去,预备回官署用晚膳。

一众近臣与重臣中,顾祯独留了一人。

“陛下有志继承先帝遗愿,是臣等的福气。”何明宏拱手道了一句,又叹道,“只是这一场兽疫,显然是将柔然逼入了绝境,只怕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