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4/5页)

娄语抿了抿唇:“你不是不小心的人。”

房间变得很安静,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以及杯底轻轻敲击在桌面上的声音。

闻雪时放下杯子,说:“对,我是故意的。”

娄语呼吸微滞,那杯子放下去的地方好似是她的心脏,被轻轻碰了一下。

“……为什么做这么多余的事?”

闻雪时听后喃喃地笑:“是啊,为什么。”

见他这样,娄语支起来的力气突然泄下去,拿起桌上的飞页:“算了,先对剧本吧。”

闻雪时却突然说:“小楼,我今年三十二了,很快要到生日,也就是三十三。”

娄语听到陡然变了的称呼,拿着飞页的手微颤,嗯了一声说:“这我知道。”

“夏乐游今年才二十四吧,我快大他十岁。”他向后陷进沙发,“二十四岁,很好的年纪……那个时候,我还和你刚刚在一起。”

娄语放下剧本,认真地听他把话讲下去。

“那个时候,我们挤在这个客厅都不到一半的房间里,一起投模卡,一起因为得不到消息互相安慰给对方煮东西吃。那年唯一一次旅行是去了趟草原,虽然我很想带你出国,想带你重新去阿维伲翁,但两个人一起去……钱还是有点勉强。最后我们租了一辆车去草原,我开着,你睡在我旁边,那天云朵很多,显得天空很高,但你很低,就在我旁边伸手可以摸到的位置。”

“分开的这些年,我总是会梦到这个画面。”

娄语听着,眼睛不知不觉泛酸。

“你看,我们好像曾拥有很多一种叫青春的东西,是我和你一起度过的。”他说,“但是我现在已经不能给你这种东西了,可别人还有。这是进组这段日子,我无比清晰意识到的一件事。这些年我们不见面,时间好像还是凝固的。可是时间根本一直往前走,很多东西都变了。”

他的声音竭力平静,但仍微微发抖。

她看着他,他坐姿如此好看,表面风轻云淡,但说出的话却姿态好低,低得让人难过。

更难过的是,这个人焦虑的东西,好像和自己隐隐约约是一样的。

他们在流逝的时间里逐渐变成两块石头,于是都认为对方也许会更喜欢滚烫的,柔软的心脏。

可也许,只有两块冷硬的石头之间才能擦出温暖的火焰。

娄语湿润的眼睛弯了起来,很缓慢道:“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很多东西如今我也没办法给你了。我不会再笨头笨脑,也不会再词不达意,那些你从前在我身上喜欢的特质,好像都慢慢不存在了。”她摸了下鼻子,掩饰住情绪,“但那些东西,你还是可以从别人身上找到的。”

“别人?谁?”他反应过来,“……冯慈?”

娄语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就拿那天吃饭举例子吧。你知道你看到她,自己露出过怎样的笑容吗?”

他摆出回想的表情,神色微怔。

“难道你那天……”

娄语仓皇地截住他的话:“也许是我太敏感,但我觉得多多少少有一点吧,她有点像过去的我。我自己有这样的感觉。你没有吗?”

闻雪时笑,毫不犹豫地摇头。

“没有。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像你。”

娄语原本是笑着的,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嘴角的笑容反而难以维持地掉下去。

闻雪时条件反射地又想去摸烟,但忍住了,语气严肃道:

“冯慈是冯慈,你是你,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况且我并不是因为当年喜欢什么样子去挑了你,而是因为你刚好是那个样子。你明白吗?”

娄语头脑有些昏沉,因为很久很久,她都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喜欢这个词组。

他盯着她,微微叹息。

“我看你没有听明白。”

“我明白。”

他很认真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非要说曾经我的喜欢有标准,那么这个标准是你。过去的你是过去的我喜欢的,已经不是现在的我的口味了。所以我更不可能会去对冯慈有别的想法。”

“那现在的你呢?又喜欢过了什么人?”她故作轻松地问,“我蛮好奇现在你的标准。”

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她很满意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态度,随意地就好像突然想起,像个旧友打趣他的感情。

明明憋了那么久,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空白的五年他经历了谁,但好像还是没办法装作视而不见。她可以憋住自己不问,但无法憋住想象五彩纷呈,每一种都让她如鲠在喉。不如还是直接拔掉喉咙里的刺,至于会不会扎得更深……

闻雪时看着她,说,喜欢过五个人。

娄语的心在那刹那短暂地停止跳动,接着,她听见他说:“二十八岁的娄语,二十九岁的娄语,三十岁的娄语,三十一岁的娄语。”

“还有,三十二岁的娄语。”

娄语的耳边嗡嗡地鸣叫起来,听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电路突然开始运作的声音。

自他走后,她的身体就像一座废弃的游乐园,可他一句话就按开了彩灯。旋转木马又开始摇晃,摩天轮又开始转动,连蒙尘的鬼屋都不再吓人。毕竟心里的鬼寂寞太久太久了。

这只鬼上了自己的身,代替她说:“好巧啊,我也喜欢过五个人。马上就要第六个,因为那个人很快就要三十三岁了。”

闻雪时听后挺镇定的,哦了一声,直到伸手拿杯子喝水的动作泄漏了他的慌乱——那杯水已经空了。

娄语眼睁睁地看着他无效喝水,怼着只剩柠檬片的玻璃杯到嘴边。

她忍不住笑了,眼眶湿湿的,出声提醒他:“水还要吗?我再去帮你倒一杯。”

他尴尬道:“……要。”

娄语拿起杯子到吧台边加水,走路的时候觉得头重脚轻,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的恍惚感。

她握着水杯回来,小心递给他。

“顺便帮你把柠檬片也换了。”

“谢谢。”

他接过水杯,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却不躲避,顺势连同水杯一起包住。

娄语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他拉扯着往下。

他把纯白的新娘拉了下来。

发丝散落,白纱笼罩,将他们包围。

他像当年那样偷袭她——吻飘到她燥热的唇间,像一片愿意被赤道留住的雪花,清扫了别人刚才落下过的痕迹。

他们躲在白纱下,接了一个淡淡的吻。

至于水杯,这次没有再像当年那样掉到沙发底下。

它牢牢地握在她的手心里。而她的手背,又被牢牢握在他掌心间。

作者有话说:

哼你们不纯洁!期待的原来是那个!但那个也要来了[左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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