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古德瑟(第4/4页)

“没结冻的海?”我想。在今晚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船有可能要在比贝克的大鱼河(我心里把它想成和泰晤士河差不多)还宽敞的水域航行,虽然我已经参加过几次讨论这种可行性的作战会议。看着那些较小、看起来很脆弱的便艇和驳船绑在雪橇上,我想乘坐小船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乘坐有两根船桅的侦察船及有一根高大船桅的捕鲸船的人,扬长消失在地平线外。

乘坐小船的人命运很悲惨。那么,谁该被选派到这些船上?两位船长已经私下做好选择了吗?

我是被指派到哪一艘船、哪一种命运?

“如果我们要带着特别小的船一起走,就会抽签来决定谁该上这些船。”船长说,“侦察船、快活艇以及捕鲸船的人员安排,会依照雪橇队的编组。”

我的眼神显然已经透露出我的惊慌。

费兹坚船长笑着,他的笑声一下子就转变成痛苦的咳嗽声。他再次在皮靴上把烟斗里的灰敲掉。风开始刮起,我突然觉得很冷。我完全不知道当时几点钟,大概是午夜某个时间。天已经黑了至少七个小时。

“不用担心,医生。”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看得到你的表情。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会抽签来决定谁搭较小的船,但是也有可能不带走那些船。不论最后决定如何,都不会把任何人留下。在海上,我们会把船都系在一起。”

我报以微笑,希望在提灯光的照射下,船长能看到我的微笑,而不是看到我流血的牙龈。“我不知道借风力航行的帆船能和没有帆的船绑在一起。”我再次展现我的无知。

“通常不行。”费兹坚船长说。他轻拍我的背,穿了很多层衣服的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力量。“现在你已经知道,这十八艘最后可能会构成小舰队的小船各自的航海优缺点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这里很冷,而且我得回去补充睡眠,好在四点钟声响时起来查哨。”

我咬了咬嘴唇,口里有血味。“我还有一个问题,船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问吧!”

“克罗兹船长什么时候才会决定我们要带什么船?什么时候会把哪些船放到水里?”我问,声音很沙哑。

船长稍微移动了一下,船员用餐帐篷附近的营火衬托出他的身影。我看不见他的脸。

“我不知道,古德瑟医生。”他最后说,“我觉得克罗兹船长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幸运女神也许再过几个星期就会眷顾我们,冰也开始融化……如果是这样,我会亲自扬帆驾船把你送到巴芬岛。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在三个月内带着几种小船,逆着大鱼河河口的水流行驶……即使我们七月才到达大鱼河,应该还会有足够的时间,在冬天完全来到之前行驶到大奴隶湖及那里的营塞。”

他拍了拍最靠近他的那艘侦察船的弧形船身。能辨认出那是一艘侦察船,我隐约有股莫名的得意。

不过,搞不好那其实是两艘快活艇中的一艘。

我试着不去想爱德蒙·侯尔,以及他揭示给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如果在三个月内我们还没开始逆着贝克河……就是他们称为大鱼河的那条河……进行八百五十英里的长途旅行的话,等到船再过几个月后才到达大奴隶湖时,还会有人活着吗?

“或者,”他轻声说,“如果幸运女神不眷顾我们,这些船身和龙骨也许就永远不会再进到水里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是我们的死刑判决书。我转身离开提灯的光,想走回病床帐篷。我非常尊敬詹姆士·费兹坚船长,我不希望他这时看到我的脸。

费兹坚船长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拉住我。

“若果真如此,”他的语气相当强烈,“我们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着走回家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