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路里人(第2/11页)

那人皱了皱眉头,“这些驴子不是养来长肉的,是要给你搞那些弹簧的!”但最后,他还是抓了几把增强型大豆,扔进它们的饲料桶。

驴子把脑袋伸进饲料桶,呼噜呼噜地吃起来,嘴角流着涎水。一头驴子求食心切,身体开始慢慢向前倾,不知不觉把能量注入到作坊的能量储存弹簧中去了。过了一会儿它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不需要干活,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吃食。

“它们不是养来长肉的。”男人嘴里仍在小声嘟囔着。

拉里微微笑着,点了几叠钞票,把钱递给老板。老板把拉里的弹簧从踏车上卸下来,堆在那几头流着涎水的驴子旁边。拉里捧起一根弹簧,掂了掂重量,不满地哼了一声——比之前没重多少,不过多少也还贮存了一些驴子的能量,所以微微颤动着。

“需要我帮忙搬吗?”男人虽这么说,身子却没动。他的眼睛时不时向驴子的饲料桶扫去,显然想着是否有可能打断它们的美餐。

拉里故意拖延着时间,看着驴子吃完最后一点儿大豆。他又掂量了一下那根弹簧,把它抱在怀里,说:“不必了,我的伙计待会儿会把剩下的搬走的。”转身向门口走去时,拉里听到了那人把驴子饲料桶拉开的声音,还有驴子奋力抗拒时发出的咕噜声。

拉里又一次后悔了:他根本就不应该答应出远门的。

这次出远门是施拉姆的主意。那是在新奥尔良拉里的家里,两人在遮阳棚下坐着,边吃槟榔边下国际象棋。外面大雨瓢泼,天色灰白。巷子尽头,可以看到一辆辆人力三轮车和自行车驶过。

玩国际象棋是他们多年的老习惯。每当拉里闲在家里,而施拉姆又有时间走出他那小小的能量作坊,他们都会下上几局。施拉姆的作坊专门给人们的房屋和船只上发条。两人的交情很深,这段交情让拉里受益匪浅:每当拉里有逃税的卡路里时,他便会找施拉姆帮忙,让那些卡路里消失在巨象的大嘴里。

两个人的棋艺都很差,到了最后,棋局往往会演变成一场混战。好端端的棋局会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两人会一边惊奇地眨巴着眼,一边想这样鱼死网破的出招是否值得。就是在这样一次混乱的棋局之后,施拉姆问拉里是否可以离开南方,到密西西比河的上游走一趟。

拉里摇了摇头,朝巷子的排水沟里吐了几口血红的槟榔汁,“不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根本没什么钱可赚,消耗的能量太多了。最好啊,那些卡路里能自动朝我漂过来。”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皇后竟然还在,于是用皇后吃了施拉姆一个卒。

“要是路上消耗的能量费用可以报销呢?”

拉里哈哈大笑起来,等着施拉姆走下一步。“谁报销啊?农基公司?知识产权纠察员?”他发现自己的皇后现在随时可能被施拉姆剩下的马吃掉,不禁皱起了眉头。

施拉姆不再说话,也没再动棋子。拉里抬起头来,吃惊地发现施拉姆神色严肃。

“我给你报销。另外,我需要你带一个人来南方,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施拉姆说。

“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呢?到上游去实在太费钱了!想想看,跑这么一趟得用掉多少万焦的能量?我还得把船上的弹簧换掉。那些知识产权纠察员会问什么?‘你一个印度人,开着小破船,带着这么多弹簧,打算去哪里?要走很远吗?去干什么?’”

拉里又摇了摇头,接着道:“让这个人自己坐渡船或者坐驳船过来吧!这样更省钱。”他朝棋盘挥了挥手,“该你了,你应该吃掉我的皇后。”

施拉姆的脑袋微微摇晃着,没动棋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省钱,嗯……”

“不过,”施拉姆耸了耸肩膀,“你的船跑得快、又小,不会引人注意。”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

施拉姆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他朝四周望了一圈。旁边人家的窗户紧闭,玻璃上满是斑斑点点的雨痕,窗户里的沼气灯犹如蓝色精灵般闪烁着。雨沿着屋檐落下,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噼里啪啦地响着雨声。不知哪里,一只柴郡猫正呼唤着伴侣,声音很小。

“克莱奥在里面吗?”

拉里有些惊讶地扬起了眉毛,“他去健身房了。为什么问这个?怎么了?”

施拉姆耸耸肩膀,尴尬地笑笑,“有些事只有老朋友知道比较好,而且是关系很铁的朋友。”

“克莱奥跟了我好些年了。”

施拉姆哼了一声,对拉里的话不置可否。他又朝四周看了几眼,这才凑上前来,声音压得很低,搞得拉里只好也凑上去。“卡路里公司很想抓到这个人。”他拍拍秃脑袋,“这个人脑子绝顶聪明,我们几个想帮帮他。”

拉里倒吸了一口气,“不会是基因破解者吧?”

施拉姆避开拉里的视线,“从某种程度上算是吧。一个卡路里人。”

拉里一脸反感,“就因为他是个基因破解者,所以我们就插手这件事?我可不和那些杀人凶手做买卖。”

“不,不,我们当然不和他们做买卖。可是……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把那块大标牌运到下游的吗?贿赂几个人,顺顺利利地就把船开进了城,然后拉克什米女神就垂青你了。你可是个走私卡路里的好手啊!何况你现在还可以用古董商这个身份作掩护,就更不容易被人怀疑了。”

拉里耸了耸肩,“那次我走了狗屎运,恰好认识了一个人,那个人帮我通过了那些关卡。”

“怎么样?再干一次吧!”

“如果那些卡路里公司想抓那个人的话,我们这样做太危险了。”

“但也不是不可能啊。关卡很好过,比非法运粮容易多了,比运那么大的一块标牌也容易得多。这次要偷运的是一个大活人,那些嗅探犬不会闻出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让他躲在木桶里,简单得很。钱我来出,能量开支和其他开支都给你报销。”

拉里嚼着槟榔,又吐了一口血红的汁水,沉吟着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能量作坊老板要那个人做什么?基因破解者只给大角色做事,你不过是个小老板。”

施拉姆苦笑了一下,耸耸肩,“凭什么说迦尼萨能量公司有一天不会做大做强?也许会成为下一个农基公司呢!”说完后,他们俩都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施拉姆随即转移了话题。

拖着弹簧回去的路上,拉里撞上了一个牵着嗅探犬的知识产权纠察员。他挡住了拉里的去路。随着拉里渐渐走近,那条狗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使劲挣扎着,耸着圆鼻子要向拉里凑过去。纠察员费了好大劲才把狗拉回来,然后对拉里说:“你得接受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