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那会儿男人还不是北城大名鼎鼎的宗五爷,刚从军队出来的青年虎背熊腰,一拳一拳砸在胖乎乎的男人身上,拳拳到肉,胖男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沫,骂人的力气都没了,鬼哭狼嚎的叫唤,他身边站着个披头散发、脸肿得老高的女人,捂着嘴在一边哭着尖叫。

声音窜透了沈余的耳膜,少年呆住了,连眼泪划过伤口的刺疼都没来及管。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甚至怀疑胖男人会不会被那名青年打死,一时间犹疑是不是该报警。

正在犹豫的时候,就见青年单手提着肥胖男人的衣领,把他怼到了电线杆上,胖男人肥胖的□□撞击坚实的水泥,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女人尖叫了一声,沈余也跟着抖了抖。

他看到青年嫌弃的皱了皱眉,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青年凌厉的五官逐渐从暗影中显露出来。

“鬼叫什么?”

他听见青年低声骂道。

胖男人趁机嚎叫:“没天理啊,打人啊,打人啊,救命!”

这地前后两排都是做买卖的,现在近晚上十点,做生意的白天得早起,这会儿早就收摊走人了,连个鬼影都瞧不见,胖子嚎叫了几声没招来人,倒是聒噪得男人拍了拍他臃肿的脸。

“闭你妈的嘴!”

胖子嚎叫戛然而止。

青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再他妈让老子看见你打女人,我他妈弄死你。”

胖子被吓得直哆嗦,他大概四五十岁,一身肥膘,是小县城出了名的欺软怕恶的恶霸,没能耐,就会欺负媳妇,这时候被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按在电线杠上收拾了一顿瞬间就收了嚎叫的声,颤巍巍的求饶:“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绝对不打了!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嗤---孬种。”

青年笑了,剑眉横挑着,星目里点着盛气的火光。

他松了手,扔垃圾一样撒开肥胖男人,扯着肌肉松肩膀,人还没走,就听见那胖子凶厉的哑着嗓子对女人喊:“还不赶紧来扶我!”

女人颤巍巍的哭着,往前爬了两步去扶他,宗楚看得血压直线飙升,一脚就想照着那堆肥肉踹上去,男人短促的惊叫了声,害怕的捂住脸,不过那一脚到底没踹上去,满脸是泪的女人挡在他前边,哭着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别打我老公了。”

宗楚那一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盯着那两人,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这女人脑子在想什么,最后那脚重重踹在了男人脸侧的电线杆上,插入地底深处的水泥杆甚至都摇了两下。

青年甩着手走了,地上女人哭哭啼啼,男人指着她骂骂咧咧。

沈余静静看着,他狼狈的想,他大概也是这样吧?

就算明美冉打死他,他也忍不住凑上去,他只有这一个妈是自己的,他爸,是沈光光的。

或许是宗楚那时候还没宗五爷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又或者是他虽然看着很凶,但是拳头所向的却不是弱者,沈余那会儿不知道脑袋搭错了哪根筋,避开那对骂和哭交杂的夫妻跑着朝远处路灯暗影下的青年追了过去。

“那个---哥!”

宗楚走得不快,沈余跑了一百米就追上了人,张嘴喘着气,却不知道该叫什么,于是随便喊了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称呼。

青年似乎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叫自己,还是个看起来乖得不行的小孩儿。

他转身打量着少年,挑眉:“怎么?”

沈余被他看得有些慌张,他视线瞥过青年四指盖着的拳头,忽然眼睛一亮,手在裤兜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团东西伸到青年眼前。

“那个---我有纱布,你需要吗?”

纱布?

青年视线凝在少年纤瘦还带着点血丝的手上,然后盯着他花猫似的脸,嘴角勾着笑了声,“自个儿留着吧,小身板不好好读书,还学人家打架?”

什么东西在嘴角的伤痕上摁了下,小巷路灯有些暗,沈余从脸上残余的温度中回过神来,看到青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路边。

和他的世界中完全不同的人。

很高,很凶,但是让人无限充满安全感。

缩在男人怀里的青年喃喃了句什么,宗楚侧头,脸颊贴在他唇上,摸着沈余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怎么?”

沈余抓紧他的衣角,低声回他:“没怎么。”

宗楚曾经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只是这盏光太刺眼,靠近了能把人灼灭。

宗家的老宅坐落在北城市中心,地处交通要塞、商业聚集点中的一处静地。

沈余头一次来时,哪怕在娱乐圈已经跟着李晨飞见识了数不清的富豪权贵,也被宗家的豪气给震惊出了几分拘谨,不过这感觉只持续到第一次见到宗夫人。

宗楚的母亲楚岚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名门之后,气度雍容华贵,贬低人也不屑于用低俗的字眼,只短短几个眼神就让沈余无地自容。

他第一次认知到在外人眼中,在所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宗楚身边一个看得过眼的玩物而已。

本来宗夫人的面他是见不到的,不过他在上层圈子的眼皮子底下被宗楚带进了老宅,这份特殊足够令宗夫人产生警惕。

她打心底里看不起风月场所里那些打着爱的名义在宗楚身边乱晃的人,宗楚身边有人不奇怪,但是都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妄想自己够不到的东西。

沈余跟宗楚的那年十八岁,夏实然刚十七,宗楚身边先有了人,除了只是表面勉强笑着的夏实然,外人都感慨宗家大少知道心疼人。

直到宗楚把人带回了老宅,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实然被宗夫人叫来,平静的说了沈余爬上宗楚床的原因,尤其强调了沈余‘好像有点缺钱’这个特性,然后委屈的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一切只听宗楚的决定。

亲妈是跟着男人跑连家里都不顾的赌徒,亲爸婚内出轨,小三的孩子就比他小三岁,沈余身上几乎集满了肮脏的污点,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小破地方出来的不三不四的臭虫,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

宗夫人还没见面,就已经对沈余嫌恶至极,宗楚她管不了,于是准备从沈余这边下手敲打,搬进老宅的第三天,沈余就被宗夫人以‘谈谈’为由叫到了主宅。

宗家的老宅是个西欧庄园与古典大宅院设计的集合体,主宅几乎把‘低调奢华’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沈余那时候被佣人带到大厅中,一眼就见到沙发上穿着淡紫色长裙仿佛油画里走出来的宗夫人,她像审视商品一样打量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客气笑容。夏实然穿着一身雪白贴身的定制西装,脊背挺直的坐在宗夫人边上,同样微微笑着说:“你好呀,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