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意外(第2/2页)

“我没有办法说出来,但是将来,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如果简迟在这个时候回头,他一定能看见白希羽褪去柔弱与自责的脸上那双闪烁暗芒的眼睛,沉得摄人心魂。但是简迟没有。

“简迟,我向你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简迟隐隐感觉这句话后面还有未说完的后半句,但是白希羽不再开口,他也没有追问。到这里就可以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带来的不是释然,也可能是无止境的不安。

最终落下的惩罚和简迟预想的一样,白希羽因‘蓄意伤害同学’被罚打扫整栋斯密楼,整整五层教学楼,包含卫生间在内,为期三个月,几乎要一直干到临近毕业,并且每周都要写一份反省信递交学生会,持续一个月。简迟知道,这可能还是在季怀斯刻意加重下的处罚,白希羽对此没有抱怨,HS的论坛里还出现了几个帖子表达疑惑,不知道白希羽到底伤了谁,最后也都石沉大海,没有人知道答案。

想清楚了的简迟没有再躲避季怀斯,但他隐隐有一种念头,他和季怀斯终究不会走得太远。这个想法自从出现后就难再磨灭。闻川从那天以后没有再主动找他,但每次碰见,简迟都能清晰感受到落在身上灼烈的视线,他知道,闻川在履行那句‘我会等你想明白’的诺言。

张扬对此发表过抗议,几次想要让他们和好,但后来似乎发现了什么,没再提起有关这件事的一句话。闻川越来越忙,旁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旷课得一天比一天频繁,只有简迟清楚,闻川每一次焦急地离开,沉着脸回来,都代表外婆越来越恶劣的身体情况。

简迟很想询问,但每次看见闻川,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刻意。

学生会正式交接的那天,全校师生都聚集在礼堂,舞台上一边坐着沈抒庭几人,另一边则是新上任的学生会成员。新人在奏乐声和老师报出姓名的声音中抱花起身,交给对面,然后再由原本的学生会成员摘下自己的勋章,别在新人胸前。两人在一片掌声中拥抱换座,这样反复来了几次,简迟掌心都拍得泛红,听到一直做样子的张扬小声评价:“形式主义。”

简迟原本还看得很有趣味,重复几遍后也觉得有些漫长,小声和张扬聊起天。交接过后依然是由沈抒庭这个上任会长发言,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给新人佩戴勋章,也没有接受拥抱的人,但没有人会议论他的任性。简迟默不作声把头移开,没一会就听见张扬的抱怨:“他怎么又在瞪我?简迟,你说我到底哪里惹了沈抒庭?上次瞪我,这次卸任了还瞪我。”

“他可能……”可能是在瞪我。后面半句简迟没有说完,改为拍了拍张扬的手臂,语重心长:“以后看见沈抒庭走远一点,我听季怀斯说他私下脾气很差,还很记仇。”

张扬对来自季怀斯的忠告深信不疑,也和简迟一样把头低下窃窃私语,没一会,周围响起阵骚动,与刚才沈抒庭出场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简迟还没看过去,就听见前面人发出一声惊叹:“那是邵先华吗?他不是只在开学典礼的时候做演讲吗?”

旁边人低声打断:“你别叫那么大声,也别直呼名字,注意一点。”

开口的那人立即噤声。

不等简迟深思‘邵先华’这个听上去分外耳熟的名字,张扬就道出了答案,满含疑惑:“邵航的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很多人似乎都像张扬一样奇怪,毕竟学生会交接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校内仪式,犯不着像新生典礼一样邀请几位权重和股东过来演讲,从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周围的动静很快平息下来,礼堂扩音器将邵先华沉稳的声音传递至每个角落,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大气。简迟这回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看向这位传闻里和邵航关系极差的父亲,平心而论,邵先华年近五十依然仪表堂堂,气质内敛稳重,一看就让人知道是个深藏不露,常居高位的人。忽然,邵先华那双布满细纹但不减锋利的眼睛略过前面一排排学生,直面刺向简迟,非常短暂的一瞥,简迟却空白了几秒,心头徒升一股密密麻麻被蚂蚁啃噬的犹疑与不安。

邵航的父亲是在看他吗?

这个问题直到仪式结束散场依然停留在简迟内心,陆续离场后,一个不知从哪里走来的西装男人挡在面前,看着简迟说道:“简同学,方便移步吗?我们常委有话和你说。”

简迟和张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意外,然而简迟更加清醒,他现在可以确认刚才那一眼并不是错觉,稳下心跳,对男人说:“抱歉,现在不方便,我等会还有课。”

男人微微一笑,仿佛早已预想到这个情况,“同学放心,我们已经和你各科老师交流过,不用担心出勤率的问题。”说完不等简迟驳回,就做出了‘请’的手势,坚决的态度似乎不论简迟怎样拒绝,都势必要把人带回去。

简迟心底打着鼓,划过许多纷乱的思绪,首先他看得出来,邵先华对他的态度并不和善,所谓的交谈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这里是学校,他又是圣斯顿的学生,邵先华再怎么样应该都不会对一个学生出手,更不会选择在这里。躲是躲不过去,简迟转头对张扬说:“我去去就回来。”

领会其意的张扬点点头,自然地接道:“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待他们说完的男人自始至终保持得体的微笑,“可以跟我过去了吗?”

简迟心想,这是不可以也必须可以了。

男人的路线是圣斯顿极少有人走的小路,至少简迟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条路。越走越寂静,周围的景象也越来越罕见,正当简迟脑海里闪过无数阴暗可怕的事例时,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不远处的视野里。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简迟的不安,拉开后车门,回头说道:“常委叫你上车后再谈。”

已经隐隐有了不安的简迟当然不可能轻易坐上陌生人的车,刚刚吐出两个表达抗拒字:“可是……”后背猛地受力,一路上笑眯眯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推进车里,‘嘭’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