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第2/3页)

她摇晃着往旁边退开几步。视线掠过掉落在地的右手。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所站着的地方,掉落着一地鱼鳞——薄得几乎透明,锋锐的边缘,却都带着浅浅的血迹。

江临恼怒地皱眉,地下入口里传来匠临嘎嘎的笑声:

“一个战争倾向的高阶可憎物,你不会以为它一点攻击手段都没有吧?”

“江临,猜猜看。是我运气不好先没,还是你扛不住先死?”

江临:……

这个混账!

她恼恨地瞪了那鱼怪一眼,沾着身上的血,颤抖着将剩余的左手伸向地面——她如果想要吞噬匠临,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是在升级空间内直接进行厮杀,要么就是在各自附身的情况下,利用特定的仪式与符文来吸收对方。

对于江临而言,她自然是更青睐于第二种。匠临觊觎那个祭坛里残余的力量,她同样为之心动。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其中,一旦回到升级空间,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就像匠临说的。她扛不住。

被鱼鳞切割出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她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血浸透。身体已经因为强烈的失血而开始发冷,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她暗暗咬牙,只后悔自己进来时没有挑一个带生命倾向的附身对象——

她现在这具身体自带的倾向是永昼。这种时候唯一的用场就是帮她屏蔽疼痛,催眠身体,让自己强行再苟一阵。但即使苟延残喘,现在的自己也根本没力气发动仪式……

等等,生命?

江临的动作一顿。

……杨不弃。

她想起来了。这次同样被困在域里的人里,有杨不弃。

虽然那家伙现在看上去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但生命倾向肯定有所保留。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异化了,却对人类没有恶意,再加上他现在大概率没有认出自己……

只要能骗他,只要能骗过他……

一想到要骗杨不弃,江临心本能地悬了一下。然而转念一想,对方现在是怪物,根本不可能还保留有预知倾向的能力,心口顿时一松,旋即忿忿地瞪了倒栽在地下入口内的鱼怪一眼。

“等死吧你。”

她冷冷说着,周遭空间忽然开始扭曲,仿佛搅动般旋转,下一瞬,又蓦地恢复正常。

而方才江临所在的地点,已然空无一人。

……

又过片刻,半个身子埋在洞里的匠临试探地发出声音:“嘿?嘿,你还在吗?有胆子你应一声啊?”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回应。方听一声嗤笑从地下入口中传来:“憨批。”

话音落下,那半条露在外面的鱼尾突然开始上下挣动。一下、两下……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方听“啵”的一声,鱼尾终于带动被钉在地上的石矛,将它从地上拔了出来。

不过那石矛还贯穿在尾巴中,尾巴痛得几乎要麻木。匠临没忍住爆了句粗,又强忍着痛楚,继续控制尾巴,配合着四肢往后移动。因为石矛的存在,他每次只能往移动一点点,反复挪动了数次,终于将长长的身躯从地下入口中挪了出来。

得亏他现在的身体皮糙肉厚,才能撑到现在。饶是如此,匠临也已痛得够呛,下颌到腹部全是满满的被烧灼的痕迹。细细闻一下,他甚至觉得还有点香。

“这个疯子!”望着自己还串着石矛的尾巴,他忍不住又骂一句,艰难地举起连在前肢上的熊爪,试图将它给硬拔下来——问题是它的尾巴比后肢长得还远,费了老鼻子劲,短短的前肢也才刚能够到石矛的前端。

匠临整条鱼都麻了,不由开始思考起断尾求生的可行性。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要帮忙吗?”

匠临:……

他僵硬地转头,只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正蹲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匠临是吧,好久不见哈。”

……是徐徒然。

淦。

匠临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展开浑身鳞片。然而尚未来得及动作,便听徐徒然悠悠道:

“我宣布,被串在棍子上的一律视为烤串。”

“我宣布,烤串作为食物,不能攻击他人。”

匠临:“……!”

你才烤串,你全家都烤串!

他气到鳞片都啪啪作响,然而这么离谱的规则,偏就还真能作效——任凭他鱼鳞张得再开,都再难以做出攻击的动作。

匠临心知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对拖后腿的江临更是埋怨。念头一转,他又迅速开口:

“我们合作吧。”

“在这个域里,还有我的另一个同伙。你放开我,我带你指认她。”

“哦,江临是吧。”徐徒然笑了下,直起身体,“我知道她。我刚就在门口,看她离开了我才进来的。”

匠临:“……哈?”

“本来想直接进来的,不过才刚开门就听见你们在闹,动静好像很激烈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打扰,就先到外面等着了。”徐徒然诚恳开口,上下打量着匠临,也不知是在盘算些什么。

匠临却是已经听傻了。

“开门?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是已经封闭……”话未说完,匠临又是一怔——只见另一个身影从展馆的入口处走了进来,白白胖胖的身躯,手里还推着辆手推车。

是一个套着白熊布偶装的玩意儿。

匠临自打进来后就没少见过这种东西,怂得很。然而不知为什么,这只却明显让他感到有些不一样。

“不好意思,有人帮我开了后门。”徐徒然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又以目光打量了一番匠临,又看了看身后的手推车,拿手比划了一下。

“……嗯,好像可以吧。会有点费劲,不过应该装得下。”

她自言自语着,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旋即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匠临的身上。后者本能地背脊一凉:“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在思考,该怎么运输生鲜。”徐徒然轻声说着,忽然上前一步,手掌对着匠临虚虚一按——

匠临只觉一道刺骨的寒意将自己刹那贯穿。下一瞬,便眼睁睁地看着厚厚的冰层覆上皮肤,顺着厚厚的鱼鳞,一寸寸地咬了上来。

他本能地支起鱼鳞、甩动鱼尾,开始死命挣扎,然而随着徐徒然轻描淡写的一句“烤串不会挣扎”,所有的挣动都被强压了下去——他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任凭厚重的冰块将自己完全包裹。

另一头,徐徒然则是长长松了口气。

“可以,比我想象得还要容易。”她真情实感地按了下胸口,“谢谢江临。”

一旁的大白熊——或者说,是依附在大白熊体内的木头人域主,则迟缓地转了下脑袋,头套里传出僵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