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在发烧(第2/3页)
傅询弯下腰,徒手寻找石板的缝隙。
正巧这时,去询问巷中其他住户的楚钰也回来了。
“陛下,巷子里有一个地窖!”
便是此处了。
众人都往巷子深处跑去,湿漉漉的白猫也慌张地从墙头跳过来。
沾了水的青苔又湿又滑,傅询两只手卡在石板缝隙里,将石板掀开。
石板轰然落地,竟碎成了两半。
借着雨天里阴云遮蔽的一点光亮,傅询往里走了两步,地窖里的积水没过他的脚面。
他往里望去,韩悯就在里面。
他抱着腿,蜷缩坐在地窖里唯一的高处,才没有被水淹没。
傅询喊了一声:“韩悯?”
他只是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连头也不抬一下。傅询这才想起,方才石板摔碎那样大的动静,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地窖不大,所以积水涨得很快,污水浑浊,也看不清水位到了哪里。
卫归上前,刚要说自己下去,才说了两个字,傅询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连衣摆也不曾扎起来,就那样淌着水下去了。
积水到了他的腰,也不知道脚下有什么,他只是望着韩悯,朝他走去。
卫归与一众侍卫或守在外边,或也下了水,地窖里的积水,比雨水还要冷上几分,冻得他们一激灵。
傅询很快就走到韩悯那边,抬手要把他抱下来。
而韩悯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千万要坐稳了,不要掉下去。
所以他被傅询碰了一下,身形一晃,还以为自己要掉进水里,吓得惊呼一声,然后落进傅询怀里。
傅询把他抱得很稳,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他,他眼睫微颤,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话也说不出来。
傅询低头看看他,韩悯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他将人抱得更紧,一边淌着水往前走,一边用脸颊碰了碰他的额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低声安慰道:“没事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知道韩悯是听见了,还是单纯没力气了,他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睡着了,睫毛也不再颤动一下。
傅询尽量把韩悯抱起来,不让他碰到水,尽管他身上已经湿透了。
将人送到地窖口,外边的人小心地把韩悯接过去。
外头暴雨未曾停歇,地窖里的积水又往上涨了不少,傅询撑着手,出了地窖,又把韩悯重新接过来。
总要抱在自己怀里才放心。
他抱着韩悯快步往韩家走去,仍旧十分冷静,吩咐道:“把韩礼押去水牢,审问清楚。让梁太医过来,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
他脚步一顿,忽然想起韩悯怕黑:“点蜡烛,房里每一处都要照亮。”
*
外边的动静闹得这样大,家里的老人家喊了一个侍卫进来,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下着暴雨,又不方便出去,怕添乱,只好在家里做些准备。
梁老太医捧着自己的药箱,一遍一遍地清点里边的急救药丸,让烧了热水与姜汤。
几个老人家焦急地在堂前踱步,佩哥儿被送去和娘亲在一起,元娘子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好几次冲到门前去看,最后只淋了一身的雨回来。
韩爷爷想了想,拄着拐杖,去了对门的温府。
那时韩礼还趴在温家堂前,右手上两个血窟窿,还往外流着鲜血,淌了一地。
宁学官与两个侍卫看着。
见老韩史官来了,宁学官羞愧道:“老韩大人,我实在是……我这张老脸……”
韩爷爷摆手:“不关你的事。”他看向韩礼:“你做了什么?”
韩礼自然不会回答,老韩史官也不再问他,捏着拐杖,脸色阴沉。
柳老学官在堂中踱步,忽然看见放在桌案上的几张纸。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他是韩悯的老师,韩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怎么会认不出韩悯的文风?
况且这篇文章,韩悯在来永安时,就在他面前,没有停顿地默写出来给他看了。
柳老学官将东西往案上一拍,看向韩礼,登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随手拿起茶盏,掷在他身上,啐了一声,咬着牙愤怒道:“白眼狼,你也配!”
旁人不明就里,尤其是宁学官。
“柳前辈,这是?”
柳老学官拍着案上的文章:“这是谁的文章?”
“这……”
“这是悯哥儿的文章。他年初在我那儿默写了一遍,现在还在我的书房里放着。”
柳老学官看向韩礼:“你也配?”
韩礼压根没想到,这篇文章韩悯早就给别人看过了,他做了这么多,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外边进来两个侍卫,朝他们抱了个拳:“几位大人,小韩大人找到了,圣上带他回了韩府。”
几个老人家匆匆往对门的韩家赶,而那两个侍卫上前,要把韩礼拖下去。
圣上还吩咐了,把韩礼押进水牢,细细地审。
水牢分做上下两层,上层是牢房,下层是水,人在水牢里,只能站着,不能坐下休息,否则就会溺毙在水中。
与进了水的地窖十分相似。
韩礼没有怎么反抗,就被他们拖走了。
动作时,从他袖中落出来一把匕首,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个眼色,将匕首收起来,作为证物。
*
韩悯房间的门紧闭着。
楚钰用干净巾子擦了把脸,对韩爷爷道:“圣上在里边帮惜辞换衣裳,应该快了。”
韩爷爷拄着拐杖,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抬手推开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巾子。
韩识坐在轮椅上,也没管湿透了的衣裳,两只手按在轮椅扶手上,不自觉扣紧了。
不多时,房门从里边被打开。
傅询只匆匆披了一件干净衣裳,大约也是怕把韩悯身上再弄脏。
他语气如常:“梁太医进来看看。”
所有人都堵在这里,也是添乱,于是旁人都去了温府,而韩家人进来看了一眼。
梁老太医将药箱放下。
韩悯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平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嘴唇苍白。
分明身上在发冷,额上却全是汗珠。他紧紧皱着眉头,在睡梦之中,也很不安稳。
他张了张口,用气声呓语道:“娘,娘……”
元娘子就坐在榻边,拧干帕子,帮他擦脸:“娘在呢,娘在呢。”
梁老太医先轻轻拨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珠,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子,给他喂了两颗急救的药丸。
他拿出脉枕,元娘子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把韩悯的手腕放在脉枕上。
梁老太医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韩爷爷拄着拐杖,坐在旁边的小榻上,眼睛直朝这儿望。韩悯养的那只小白猫,浑身也湿漉漉的,体型小,蹲在角落里,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