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抚养(第2/3页)

他双手抱拳,道:“从此在下日夜难寝,魂梦不安。请老祖怜惜在下,同意在下与阿壤姑娘的亲事吧!”

黄壤:“……”

随着他话音落地,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孩子。

那孩子约摸八九岁,头上扎着一个冲天小辫。小眼睛,白白胖胖。他脖子上戴了银项圈,手腕上戴着长命镯。这时候他也不管其他人,一头冲到黄壤面前,猛地抱住她的腿。

“娘亲!你不要离开孩儿和爹爹……”他开始放声大哭。

所有人惊在当场。

“监正大人说这话,未免太过唐突了!”谢灵璧尚未反应过来,谢红尘却字字冷硬。他抬手,示意弟子上前,拉开那孩子。

然而第一秋说:“谢宗主,在下对阿壤姑娘确是一片痴心,何来唐突一说?”

张疏酒一家顿时皱起了眉头,但此时倒是不好说什么。

第一秋立刻来到黄壤面前,四目相对,黄壤看见他的眼睛,里面尽是红血丝。下巴上也是胡碴隐隐,多年不见,这个人再出现在眼前,竟然是格外憔悴。她想要关心几句,又碍于众目睽睽。

第一秋望定她,神情虽疲倦,语态却郑重:“在下第一秋,对阿壤姑娘痴心一片,今指天誓日,以坚永约。”他郑重拜道:“乞望阿壤姑娘成全。”

许是目光过于真挚热烈,黄壤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这一生,处心积虑都给了谢灵璧和谢红尘,而错过了最好的人。

可是不会有什么亲事,第一秋,此刻我若同意,也不过是为你,为你的司天监徒添非议与烦恼而已。

何必百年孤独,巴巴地来蹚这浑水?

“感谢监正盛情,只是……”她欲言又止,仍想拒绝。而此时,第一秋突然捂着嘴,一阵呛咳。随后,他五指之间,竟溢出一道血泉。

“第一秋!”黄壤再顾不得多想,三两步上前,想要查看。

谢红尘手疾眼快,一把挡住她,道:“阿壤!监正身体不适,自有司天监和朝廷照料。你不必过去。”

他自认这是为黄壤着想,然而,黄壤推开了他。

那一下极为用力,而谢红尘猝不及防。他身形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愣住。

黄壤奔到第一秋身边,只见他脸颊泛起病后的红晕,五指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第一秋!”那一瞬间,黄壤辨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她再顾不得掩饰自己的关心,只是连声问:“你怎么了?不,不该的。”

梦外的第一秋,也受过这样的伤吗?黄壤想不起来。

旁边,那白白胖胖的小孩儿眼泪汪汪,他道:“娘亲!爹爹这些年对娘亲相思成疾,身子本就时好时坏。前些天正在闭关练功,忽闻娘亲就要嫁人。他……他当时就吐血了!哇……”

他扯着黄壤的裙角,哇哇大哭:“娘亲,爹爹病成这样,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张疏酒等人只能冷冷地看这场苦情戏。

真是好生感人,好生感人。

谢灵璧脸色铁青,喝道:“既然监正病重,就不要在玉壶仙宗多耽搁了。还是早些回司天监医治休养吧!”

说完,他向左右一示意,自有弟子上前,扶住第一秋。

那胖小子也被人抱起,他犹自不依,双脚乱踢乱蹬:“娘亲,我要娘亲!”

眼见二人被搀离山门,黄壤目光悠长。

谢灵璧送走张疏酒一家,回头看到她,沉声问:“你还不走吗?”

话中尽是斥责之意。

黄壤只得返回点翠峰。

谢灵璧冷哼,道:“依我看,她对第一秋的关心,倒是远胜过对你!”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谢红尘。谢红尘没有回应。

方才黄壤对他的推搡,确实是无心之举。

然而因为无心,反而情真。

她关心第一秋,为何?

谢红尘搜索往昔,觉得二人并未见过几次。这些年来第一秋虽然每半年到一次玉壶仙宗,黄壤也从未主动见过他。这二人,会有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他与黄壤百年相守,彼此几乎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一部分。

黄壤这些年,几乎每一日都在曳云殿。以至于他只要步出房门,就能看见。

难道区区几次谋面,可抵百年岁月?谢红尘不相信。

可黄壤因为见到第一秋的伤病,将他推搡到一边。

玉壶仙宗这边,弟子们诸多猜疑。

但因着第一秋口口声声,只称黄壤像极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于是这事儿对黄壤倒是没什么影响。多是对这位监正大人的一些嘲讽。

也有怜他多情的。当然了,于监正大人而言,这些无关紧要。他皮之厚,可造鼓。区区几句闲言碎语,权当犬吠了。

而问心阁。

张疏酒一家人返回家中,神情便十分凝重。

冯筝儿道:“这司天监真是消息灵通,我们刚到玉壶仙宗,第一秋就赶来闹了一通。”

她言语之间,很有些忿怒。

张疏酒倒是劝道:“夫人不必着恼。第一秋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来这一出,必有缘由。”

“有什么缘由?他就是垂涎阿壤美貌!”冯筝儿气得小手用力一捶桌,那桌子都好一番震动。

张疏酒说:“依我看,这倒未必。夫人可曾见着,阿壤见他憔悴之色,其实十分担忧。看起来,这二人只怕也是相识的。”

他这么一说,冯筝儿也冷静下来,她说:“他吐血之时,阿壤不顾谢宗主阻拦,执意上前查看。这么说来,莫非阿壤其实是对他有意?”

张疏酒这个人,思维素来缜密,他当即道:“当年多少人向阿壤求亲,玉壶仙宗皆不为所动。世人有些风传,说是阿壤和谢宗主过于亲密。当然了,我们自是不信。如今看来,会不会是阿壤有意于第一秋,而谢灵璧不允?”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冯筝儿皱眉,说:“阿壤随谢宗主学艺,一身本领。谢灵璧哪肯为司天监作嫁衣?与我们结亲,好歹是仙门同宗,反而气顺些。”

张心柏听父母说来说去,不由问:“那我们……还要向阿壤妹妹提亲吗?”

冯筝儿想了一阵,说:“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看阿壤的意思。我们且就等一等吧。”

张疏酒自然是为夫人之命是从,他应道:“夫人英明。”

于是,问心阁这边暂时按兵不动,没有上门提亲。

谢灵璧心中火起,却也毫无办法。大家都是体面人,他身为女方长辈,总不能主动提及这事儿。但是,将黄壤嫁入司天监,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只得令谢红尘为黄壤另选良婿。

若说良婿,仙门之中也是颇多。

谢红尘看着那页名单,只觉字字如尖刀。

司天监,朱雀司。

监正大人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坐着他白白胖胖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