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番外三(第3/4页)

钟应等不到答案,颇为不满的冷哼一声。

过了一会儿,钟应又拉着君不意说话。

君不意没见过这样啰嗦的魔君,但他一向来礼数周全,是个极好的听众,会耐心倾听万事万物。很快,他发觉钟应说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说完便忘,自己都记不清楚。

倒是君不意无意识将每句话都记了下来。

许是觉得坐着不舒服,钟应干脆躺在了廊椅上,一条腿曲起,双手枕在脑袋下,墨色的长发逶迤至地面。

钟应有些困了,眼皮子往下沉,打着哈欠:“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跟你结为道侣,我最开始一心—意想杀了你来着。”

“那为何不杀我?”君不意抬眸。

“废话!”钟应嗔道,“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吗?”

君不意对这句话持保留意见。

钟应嘀咕:“你可比我冷静多了……”

他都做好了跟君不意打上一架,精疲力尽后,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顺毛,实在没办法就把霄后拖过来救场,结果根本用不上!

“……”

君不意微微仰头,夜幕苍穹之下,紫藤萝枝条肆意生长,伸出飞檐,柔嫩的枝头仿佛捧起了一轮浩渗如银的明月。

他淡淡说道:“并非冷静。”

声音比月色澄澈:“道魔止戈,你未造下罪孽,我……亦再无立场。”

至于个人的小恩小怨,并不能左右他的心智。

君不意从不是古板死硬之人,世界颠倒,他便亲自去将这世界“看”清楚,这三日,他其实去过不少地方。

记忆中,封禁之门早已倒塌扭曲,锈迹斑斑,周边千里白骨累累,土地在道魔之血的长期灌溉下被染成褐红,形成一块块飞鸟绝迹的煞地。

永州地界三成被溺水淹没,从此九州在无永州城,唯有像一面蓝镜子的死海,死海中沉眠无数亡灵白骨。

……

而这个世界中,封禁之门周边兴起了一座座繁荣热闹的人魔混居之城,永州更是湖光山色,钟灵毓秀……

既如此,他又怎能破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怪不得你今天不对我使脸色了。”钟应阔上眼帘,迷迷糊糊的说着什么。

声音传入耳中,君不意回神,凝神去听。

只听到一句含含糊糊的话:“……小妖精……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随后,就这么睡着了,甚至吹起了小呼噜。

君不意轻轻垂下眼帘,他不止一次听到“小妖精”这个称呼了,魔君唤这三个字时,暗金瞳孔中倒影着他一人身影,眸子如滴露的桃花,尾音稍稍上扬,泛着几分欢喜、几分赖皮、几分促狭与一分深情。

即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魔君喊的是“他”。

个“小妖精”,一个“小混蛋”。

—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小昵称。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不正经的称呼会安在自己脑门上。

不过,他对钟应是个“混蛋”这件事倒是深有体会。

过了一会儿君不意抬了抬眼睫。

看着呼呼大睡得钟应,他又想,魔君对“他”,真是毫无戒备……

第二天,日上三竿。

钟应被胜遇“嘎嘎嘎”的叫声吵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廊椅上,君不意不见踪影。不能对君不意发火的钟应,把怒火撒在了胜遇身上,要抓了胜遇做“烧鸡”。

“你好歹也是胜遇,学什么鸭子叫?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有没有出息?胜遇一族出了你个败类,真是脸都丢尽了。”

“嘎嘎嘎——”

胜遇叫的异常凄惨。

等钟应出了口气,提着胜遇出门时,胜遇尾巴都秃了,在魔爪下瑟瑟发抖,泪眼汪汪。

钟应很容易就寻到了君不意。

莲中君坐在小楼屋脊最高处,垂眸抚琴,一点曦光落在他拨弄琴弦的指尖,像沾了鎏金的玉,晃的人心慌。

火凤清啼一声,闻妙音而来,欢欣而舞。

钟应驻足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想,不一样的。

他的君不意抚琴时,琴声中总有把小勾子,好像在对钟应说什么,引的钟应细品其间真意。

可是,眼前的莲中君琴声中什么都没有,令他空落落有些失望时,心尖又被扎了一样心疼。

他想让他开心点,无论是哪个君不意。

最后一个尾音悠悠荡开,火凤凑到君不意身前轻啄着他掌心的灵石。

钟应回过神,朝着那方向喊了一声。

君不意踩了片云似的轻盈落地,目光扫向秃了的大肥鸡,定格在一路延伸的羽毛上。

三叔头顶着一片淡紫色花瓣,从池面冒出来,脆生生的喊:“小侄子,侄媳妇最讨厌脏兮兮了。”

“我马上收拾。”钟应回了三叔后,又跟君不意说,“咋们把胜遇吃了吧,我挺擅长烤东西的。”

未了,附上充满杀气的一笑。

胜遇“嘎”的一声,吓晕过去。

最后,钟应并没有真烤了胜遇,而是简单下了两碗面。

昨夜君不意惊讶于魔君一手好厨艺,今天再次看到他忙碌,惊讶散去,脑海中闪过“洗手作羹汤”“贤惠”等与赤离君似乎完全不搭词汇。

钟应抱怨:“都你太惯着那只大肥鸡了。”

“那只胜遇是你养的?”

“你养的。”钟应回答,“要不是在你这里养了这么久,养成习惯了,我早就烤了,你瞧它长的多肥啊。”

“……”君不意养了两只听话的火凤凰,并不觉得自己会养一只学鸭子叫的丢人玩意。

“钟应。”君不意唤道。

“嗯?”

君不意声音缓缓响起,如在千山万水间回荡的梵音:“你当年重生回少年时,神魂与你少年时期的魂魄融合,才造就如今的你,我的情况却不同……”

手掌摊开,根根修长白皙,指腹泛着淡淡粉色,是他的手,亦不是他的手。

便如他们的道,分明是同样的道,他们却走向了两种不同的极端。

“我们神魂并未融合,他像是凭空消失了,可是,这世间谁能神不知鬼不觉令我“消失”呢?”

“你是说,你们可能交换了神魂?”

“嗯。”君不意点头,他想起了昨夜钟应睡前那句呢喃,不清不淡的说道:“若是我所猜不错,他很快便会回来的,你可以安心。”

钟应愣住。

半响,搁下玉箸,钟应拍了拍胸脯:“既然如此,你这几天就跟我混。”

自开诚布公后,两人相处倒是自在许多。

闲来无事,钟应领着一大堆人去了深林狩猎妖兽,回去时带着君不意偷溜去了最热闹的东城。

重明国熟人众多,碰到总是免不了被调侃一声。

君不意发现钟应每次听到“凤后”两字时,极轻微的撇了撇嘴,一副不喜欢却又无可奈何、甚至是听习惯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