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天的100亿个可能(第2/3页)

类似太空电梯的概念还有《星际迷航》里的即时通信器,以及《2001太空漫游》中的泛美宇宙飞船。我们一度认为依据现在推测未来是十分合理的,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我们完全有可能发现把原料运上太空的全新方法或者更好地克服地球引力的方法,这样一来太空电梯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不管科幻作家多么擅长预测未来,未来都是未知的,并笼罩在“混沌面纱”之下。

“混沌面纱”听上去好像漫画中反派人物的武器,但它能反映出我们试图在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比如世界科技发展)里预测未来的后果。气象学家爱德华·诺顿·洛伦兹用计算机模拟空气流动之后,提出了数学领域的混沌理论。有一次,他在早期的计算机上运行气象预测模型。他想直接从程序的中段重启,便输入了之前打印在纸上的上一次计算的参数。但令他惊讶的是,他得到了和前一次计算完全不同的模拟结果。原来问题出在打印的数据只精确到小数点后4位,但计算机使用的数据是精确到小数点后6位。某一个变量的很小差异,会导致最后结果出现很大的差异,这就是典型的混沌系统。

在理论上,如果有某个系统的完整且精确的细节,我们确实可以预测其结果。但实际上,我们周围的各种各样的系统——股票市场和天气预报就是绝佳的例子——都太复杂了,一个变量的微小变化就会对结果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预测基本上是不切实际的。正因为如此,虽然有很多公司在提供未来10天的天气预报,但是试图用数学模型预测天气还不如单纯描述某个地点在某个时间可能的天气情况更准确。

准确的天气预报都这么复杂,准确预测人类行为与思想、科技发展则更是难上加难。我年轻时曾以做类似的预测为生,现在想想真是荒唐。在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基地系列作品中,数学天才哈里·谢顿和他的追随者用极其复杂的数学概率模型——“心理史学”——预测出银河帝国最终会瓦解崩溃。心理史学基于一个基本的观察:预测群体的行为比预测个人的行为要简单得多。

物理学专业本科毕业之后,我在考虑未来要做些什么。我当时对“运筹学”特别感兴趣,运筹学需要用统计学知识来解决包括天气预报在内的商业问题,它是一种能让科幻作品成真的办法。之后我去攻读了运筹学硕士学位,然后进入英国航空公司工作。运筹学是一个强大的学科,但和心理史学还是没法比,因为人类的行为复杂多样、难以捉摸,特别是当人类面对新环境和科技发现的时候。

在阿西莫夫的书中,一个名叫“骡”的变异人颠覆了预测系统,“骡”是一种行为习惯完全偏离心理史学预期的突变体。阿西莫夫可能忘了(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故意这样写,毕竟他是一个生物学家)我们都是突变体,各不相同,行为也千差万别。数学计算并不能精准预测我们的行为,不管是从未来学的角度,还是从科幻作品的角度(可能更有意义)。

最后,当面对想象中的未来技术时,如果预测未来是不可能的,那么留给科幻作家的只有第三种选择:不加解释,简单地改变一下现实,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从书或者电影的角度看,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其提到的新技术是否会成为现实,而是假设一个技术飞跃已经实现,故事的发展是否符合逻辑、连贯统一。这个飞跃正是科幻作品和奇幻作品的分水岭。即便如此,绝佳的奇幻作品也是连贯统一的。对读者来说,科幻作品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在某个技术飞跃改变了世界的规则后,后续的故事仍能够与这个世界自洽,而无须继续依靠另一个神奇的技术飞跃。

如果这个作品中的技术飞跃是本章之前提到的那些,比如超光速、即时通信、反重力等,那么,即便使用了本书没有讨论过的新奇方法,这些技术也很可能永远不会成真。但正是这些技术的存在,才使科幻作品的故事架构更加坚实。

如果你看一本近几年出版的科幻作品,你就会发现书里有好多要素都和20世纪40年代的科幻作品大同小异。比如英国作家伊恩·班克斯的“文明”系列。在《腓尼基启示录》(Consider Phlebas)和《游戏玩家》(The Player of Games)中,班克斯畅想出未来星球和文明的一整套体系。他的写作风格(对于故事主线一丝不苟地追求细节,如果你喜欢这种手法)完全超越了20世纪40年代的太空歌剧,但班克斯笔下的未来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故事里也有智能设备、巨型的超光速宇宙飞船、可以自由转换性别的角色,以及拥有中世纪价值观的战士等。

在21世纪,科幻作家有机会了解最前沿的科学和技术。现在的科幻作家再也不会犯三四十年前科幻作家犯下的错误,那时候的一些作家甚至不了解计算机和电话的原理。但是,现代作家难免也会犯下许多在三四十年后被认清的错误。现在已经有许多新科技都可以被科幻作家用于新的创作,比如有无限可能的量子纠缠或者可以实现电气革命的室温超导体。

本书(英文版)出版前的几个月恰恰是科幻“未来史”中最著名的日期之一——2015年10月21日。1985年《回到未来》(Back to the Future)首次登上大银幕的时候,马蒂·麦佛莱乘坐布朗博士用德罗宁跑车改装而成的时光机,来到了30年后的这一天。1985年版的《回到未来》只是短暂地访问了2015年,而《回到未来2》和《回到未来3》则侧重描写未来。这个系列的电影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即透过科幻作品看未来,有对也有错。

《回到未来2》和《回到未来3》中最著名的未来技术是能在空中飘浮的滑板——悬浮滑板。电影中马蒂使用的那种滑板可能永远不会成为现实,尽管在2014年10月,Kickstarter(美国创意众筹公司)的网站上展示过一款悬浮滑板。位于加利福尼亚的创业公司Arx Pax推出了一款Hendo悬浮滑板,使用了磁悬浮技术,这意味着Hendo悬浮滑板只能在非铁的金属(比如铜和铝)上方使用。所以在出现金属人行道之前,我们不太可能会看见儿童们像电影中那样玩悬浮滑板。

《回到未来》系列电影中还有其他因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就是信息技术。(也许是因为我实在不会玩滑板。)其中有些信息技术非常落伍,在马蒂的未来生活里,他们还在用激光唱片(你还记得它们吗?)来存储信息。但在这部电影里,计算机及信息技术和日常生活的结合非常完美。比如,马蒂用平板电脑签署文件(和现在的平板电脑比虽然有些古板,但是和苹果平板电脑比较类似);在另一个场景中,未来的家庭在餐桌周围就座,用便携的通信设备就能和其他没到场的朋友交流(电影中的通信设备是玻璃,而非智能手机,但效果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