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工具人决定罢工

虞黛楚为什么而怒?

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从头捋起,这一切起于她的一个发现:

无论是方才的人变为羊,还是棺里姻缘,都不是燕蛮真凭空捏造的幻境,而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事情,虞黛楚只是神识附身,见证了这些罢了,这也就意味着,这是这沧流界中,真实发生的日常、凡人最常见的生活。

——沧流界的凡人,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般来说,虞黛楚是很少会多管闲事的,她也许看不惯、也许不喜欢,但很少会为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出手,说起人情冷漠、精致利己,其实她真是一点也没少,然而再怎么精致利己,她也实在很难接受沧流界的风气。

她实在无法想象,倘若一穿越便生在这沧流界,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经历,她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更无法理解,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她,最终是怎么会选择转向沧流界的。

虞黛楚越是了解这沧流界,便越是排斥这里的风气。她清楚自己的性格,她可以高高挂起,可以事不关己,可以精致利己,也许在她冷眼旁观的时候,便天然已经站在了加害者的阵营,但她终究不是会亲手加害旁人的人。

她越是不解、越是愤怒,便越是冷静。

方才她凭借更强大的神魂,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修士的心智迷惑,神识细细一扫,便从这修士身上找出了那位元婴修士留下的痕迹。

由于血海的那位元婴真君属于广撒网多捞鱼的类型,将这些诱饵般的功法散布出去之后,便任由功法流传,纯靠捡到的修士自己琢磨,这功法便不可能有多晦涩、对修士的要求也不可能太高,针对的对象乃是走其他路子不太合适、必须剑走偏锋走捷径的那种人,故而,理论上来说,在这棺材里的修士身上留下的痕迹,虞黛楚这样的金丹修士便已经足够清除了。

——这当然是理论上来说。

对于沧流界的魔门元婴修士来说,他们比起其他同境界修士,更有一桩旁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因果镜。每当有人得到他布置下的诱饵功法并开始修习之后,便与他联上了因果,而当这工具人修习者进行过更多仪式、

修习时间越久,便与这元婴真君有了更深的联系。

因果便像是根根丝线,一点一点地缠绕在两人之间,直到最后,便仿佛蚕茧一般,将那工具人修士完全包裹,而这时,也正是元婴真君收割猎物的时候。仅仅是凭借这无比深厚的因果,甚至无需亲自来到工具人面前,元婴真君便能直接将其吞噬、化为自身修为。

寻常金丹修士想要去除这元婴大能通过功法留在这工具人修士身上的气息,首先便要斩断两人之间的因果,而沧流界的元婴修士能触及元婴,都已经是凭借因果镜逆天而行,更何况是没有因果镜在手的金丹修士?

普通金丹修士动手,别说是直接去除气息、切断因果了,说不得还得被元婴大能顺藤摸瓜缠上。到了金丹这个境界,元婴真君固然是不能通过因果镜、远程直接干掉,但留下一个标记却是绝绝对对可以的。后续,有一位元婴真君对你虎视眈眈,这是任何金丹修士都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但虞黛楚一出手,便是真真正正、毫无保留地去除了这修士身上的气息。

她之所以与他人不同,一是因为她敢动手,不在乎棺中修士的性命,二是因为她实力并非寻常金丹修士,三便在于她手握覆水镜。

虽说她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覆水镜与这沧流界所谓的因果镜有什么关系,但苏鹤川当时言之凿凿,而她也确实从中护住了自身,覆水镜与因果镜有些相似之处已是确定的事情了。

覆水镜护身,气息笼罩这棺中的修士,虞黛楚一旦出手,便好似一把剪断丝线重重,让因果就此断裂、无处安放,只剩连在元婴真君那头的丝线慢上一拍,缓缓消散。

唯有将这棺中修士与元婴真君的联系完全切断,虞黛楚才能迷惑其心智。

这么做,当然会引起远在血海的那位元婴真君的注意,从而对她进行观察,然而有覆水镜护身,即使对方能察觉到做这件事的人,却也无法准确判断她的方位,更不可能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那位元婴真君便好似通过互联网看见她照片的网友,他们之间的联系除了一张照片、一个模糊到能包含一大片区域的地址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了。

除非这位

元婴真君对她一见钟情、非常执着,硬是要扮演拿着一张照片寻遍全国找到自己的心动嘉宾的网友,万里迢迢跑来、不计时间和代价地寻找她的踪迹,否则虞黛楚堪称无比安全。

这棺中修士与血海那位元膺真君的联系被完全斩断,在虞黛楚面前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无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他之前是怎么通过那功法将新娘献祭给自己的,虞黛楚便原路返回,重新献祭给新娘。

这仪式本是活祭,新娘虽然已经变成白骨骷髅,却还算不上是真正死了,而是所谓的“生不如死”,既还有感觉与灵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白骨也不由自己操纵。

这种诡异的法术已经超越了虞黛楚对于未飞升的法术究竟都有多强的认知。在此之前,虞黛楚对法术、仪式的认知,一直都类似于网络游戏里的招式技能,她亲自学习,当然会有很多变化和应用,但究其根本,却好像全都像是“一个小火球”“两个小火球”“连珠火球”“火焰风暴”这种递进。

而沧流界的法术,刷新了她的认知。它们未见得有多强大、多难以抵抗,却胜在奇诡难测,沧流界的凡人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一定流传了很多鬼故事,而且得是克系、鬼魂、怪物各种风格的恐怖故事混合体。

虞黛楚简直要为沧流界的凡人心酸落泪了。

不过,虽然这些诡异的法术向虞黛楚指明了修为和法术所能达到的另一个维度,却不代表虞黛楚就只能对着它们抓瞎了,她毕竟是金丹修士,对于法术已到了去其形而取其意的地步,不过是一番描摹,便大致了解了其中的原理——这是显然的事情,倘若这些近乎凡人的魔修能做到的事情她搞不明白,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真正了不起的,还是在于能将这些法术创造出来的人。

虞黛楚越是了解这个沧流界,便越是排斥这里的风气,然而与此同时,她便也越是了解魔道传承的强大。

故而,燕蛮真虽然出发点在于给她扣帽子,却真真正正说中了事情,当她强行去除棺中修士被血海元婴真君留下的气息、切断两人之间的因果时,虞黛楚其实便已经违反了这文斗的规则。

“虞道友,我选择与你文斗,本就是不想在修为上占你的便宜,你现在却违反规则,是不是有些过分?”燕蛮真板着脸说道,“倘若要比修为,那咱们干脆一起比,难道在修为与手段之上,燕某人便输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