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好戏(第3/4页)

他的好儿子,沈辞心中正自豪着,但见帘栊撩起,不仅方嬷嬷下了马车,连带着阿念也一道下来了。

不仅下来了,方嬷嬷还带着阿念到了他跟前。

沈辞:“……”

阿念委屈巴巴看他,“沈叔叔。”

沈辞嘴角抽了抽。

方嬷嬷尽量平和道,“沈将军,殿下说要同沈将军一道骑马……”

沈辞看了看方嬷嬷,又看了看阿念,这幅模样要真是想同他一道骑马才是出了鬼了。

但周围人在,沈辞不好说旁的,同方嬷嬷温和笑道,“好,交给我吧。”

沈辞跃身下马,半蹲下,同阿念齐高,温声问道,“怎么了,殿下?可以同我说说吗?”

阿念小声重复了一遍刚才同父皇的对话给他听,最后委屈巴巴道,“然后,父皇就说,好啊,你们一起啊,然后就叫方嬷嬷带我出来了。”

沈辞好气好笑。

阿翎醋了,醋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来,沈叔叔带你骑马。”沈辞的笑容温和治愈,阿念点了点头,眼底的红润也渐渐隐了去。

沈辞抱起他上了马背,嘱咐他牵好缰绳坐好。

阿念照做。

沈辞忽然想起在逃亡的时候,他就带阿念骑过快马,阿念很聪明,知晓怎么才安全,也不会轻易做危险的事。

沈辞跃身上马,从阿念身后伸手握紧前面的缰绳,将阿念环在臂弯中。

如此,阿念就是最安稳的。

方嬷嬷看了看他们父子二人,心中轻轻叹了叹,方嬷嬷折回马车上,朝陈翎道,“陛下,沈将军带着殿下骑马了。”

“嗯。”陈翎轻声。

方嬷嬷是见她虽然应声,但实则是在出神。

“陛下?”方嬷嬷又唤了声。

“怎么了?”陈翎抬眸看她。

方嬷嬷轻声道,“陛下是不是有心事……折子都拿反了……”

陈翎这才回神。

方嬷嬷早前是以为天子再同沈将军怄气,然后太子又向着沈将军,所以天子心中酸了一回,才让太子出去同沈将军一道的。

但眼下看,天子是心中有事……

陈翎轻声,“朕没事,方嬷嬷,你出去吧,朕自己呆会儿。”

天子很少如此,方嬷嬷应好。

临下马车,又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目光还空望着一处发呆。

方嬷嬷不好再说旁的,只隐约觉得,此事怕是同沈将军有关。

陈翎目光再次凝在案几上的那三个草编的蚂蚱上。

——看姑母啊,爹不让我回来,姑母在淼城,大哥说山海生日,寻了借口让我回来……我骗你做什么,阿翎……小别胜新婚,自安哥哥要你。

***

沈辞一边骑着马,一边同阿念说着话。

他是太子,沈辞不敢骑太快,所以一直走在队伍中间,稍许,又听见身后马车缓缓停下的声音。

沈辞好奇回头,见方嬷嬷也下了马车,而后马车又开始行进。

是将人打发走了,剩了她自己一人?

沈辞意外。

“沈叔叔?”阿念见他发呆,“怎么了?”

沈辞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我们继续骑马。”

沈辞和阿念说着话,心思却飘至了别处。

陈翎心中有事,否则,就算还生他昨晚的气也犯不上气这么久。他昨晚是闹得有些凶,但大抵她也琴瑟和鸣,不至于……

她怎么了?

沈辞心中担心。

“殿下,这两日,陛下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沈辞想起问阿念。

阿念日日同她一处,即便不清楚,应当也能看出些端倪。

阿念摇头,“没有呀!但沈叔叔在的时候,父皇都很开心。”

沈辞:“……”

是啊,他在的时候,她都很开心。

阿翎是有事……

***

队伍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在途中某处落脚,沈辞是想去见陈翎的,却见启善上前拦他,“沈将军,眼下怕是不便。”

启善是陈翎身边的内侍,即便知晓他两人眼下在怄气拌嘴也不会拦他,沈辞问道,“谁在?”

他方才一直同阿念在一处骑马走在最前,倒是不知道是否有人来御驾跟前。

启善恭声应道,“陛下正同罗意罗大人在一处呢,特意嘱咐了,谁都不让打扰,沈将军,这处怕是要稍后了,指不定要多久呢。”

罗意?

沈辞意外,但也朝着启善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罗意来,更让沈辞心中多了一分猜测。

……

马车中,陈翎同罗意在一处。

罗意将一页纸递上,“陛下过目。”

陈翎接过,目光一行行看过去,眸间也逐渐黯沉了下去,最后,在末尾处停留了许久。

罗意沉声道,“雷耿生一脉牵涉胜广,眼下,谭进谋逆并未早前想得那么简单,恐怕,要牵连出不少人。”

陈翎语气冰冷,“没什么不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溜一圈更好,好事,比潜在暗处强。”

罗意继续道,“陛下,此事恐怕还牵涉到先太子薨逝一事,早前先帝有定论,先太子薨逝为意外,若是再查,怕是要推翻。”

“查。”陈翎言简意赅,“查有不同的查法,推翻有推翻的查法,替朕捂着查。”

“是。”罗意应声。

陈翎目光再次落在这页纸上,幽幽道,“朕早前倒真小觑了陈宪,能屈能伸,一颗耗子屎,老师说的是,毒瘤不除,朕倒是越发不能安心了……继续找陈宪,活要见人,就是死,朕也要见尸。”

罗意应声。

“下去吧,此事除了朕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陈翎嘱咐。

罗意应是。

陈翎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灯盏上,而后缓缓伸手,从一侧取出了火星子,将案几上的灯盏点燃。

白日里,马车上的灯盏大都不用,除非是冬日雾霾重,光线不好的时候。

陈翎点燃了灯盏,见灯盏中的火苗悠悠晃了晃,伸手将方才罗意呈上的那页放在火苗上点燃。

雷耿生,就这么恨她吗?到眼下还认定先太子的死同她有关,所以连陈宪的鬼话都信……

最后遭了陈宪的道,要么替谭进做了嫁衣,要么引哈尔米亚入室,这么自认清高一个人,最后会烧死在曲城,应当是无颜面对先帝和列祖列宗,他想一道烧死的,要么是陈宪,要么就是哈尔米亚……

但最后烧死的只有他自己。

迂腐……

火苗将纸笺燃尽。

纸笺最后一角写着的名字也随着火苗烧得干干净净。

沈迎。

——你总习惯照顾人。

——谁说的,我在家中排行老二,从小都是父兄照顾我的……

***

马匹在夜色下疾驰,直至一匹马彻底跑废,一头栽倒下去,再站不起来,身边的几骑才在夜色中停下。

而随着几骑的停下,这几匹马也跟着口吐沫子,或蹬腿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