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竟然怀疑我(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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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

如以往一样,仇疑青坐在正北面中间的案几后,只是肃面端坐,不言不语,便似定海神针,无人敢不敬,无人敢喧哗;在他左侧下首,同材质同造型只是小了一号的案几后,坐着叶白汀,肩瘦腰细,眉清目秀,看起来更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公子,而非锦衣卫,可在他通透清澈,黑白分明的目光下,没有人敢质疑,甚至想撒谎都得小心翼翼,只因这位——不但能让死人开口说话,还能看透人心。

申姜一如既往,没有给自己布置任何座位,就站在指挥使案前右侧,叶白汀的对面,目光如炬,一一掠过在堂嫌疑人。

鸿胪寺官员孙志行,等待派官的吕益生,琉璃坊老板娘曾三娘,穆郡王之子穆安,以及他的朋友,三个年轻人友情联盟之一,唐飞瀚。

申姜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皇城之下,京城重地,竟敢有人当街制造恐慌,性质极为恶劣,北镇抚司上承皇命,指挥使亲带我等调查,日夜不寐,不敢耽搁片刻,直至如今,案子终见曙光,及至日前,本案又添一名死者,几位应该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细微表情很明显,没有人能无动于衷,尤其穆安和唐飞瀚,面上震惊伤痛到现在仍然未有消解。

然堂官见问,没人说话也不合适,曾三娘就开了口:“死了人那么大的事,应该没人不知道?先前都是在街上搞事情,扔小炸弹,没成想自作孽不可活,最后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给炸死了,不能再祸祸别人,倒也算好事啦。”

唐飞瀚和穆安立刻转过来,没谁的脸色好看,前一个道:“死者为大,尊驾嘴上就不能留点德么!”

另一个道:“案件事实未定,还是不要盖帽子的好,还是这位夫人觉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加在一起办案,都不如您的脑子明白?”

曾三娘就恼了:“你们冲我急什么?这人情世故,你们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懂?我不过是瞧着场面不生动,出来圆个场,随便说句话罢了,也算帮了你们的忙,值当这么较真?”

叶白汀缓缓开了口:“经锦衣卫勘察确定,吕兴明非本次制作恶性案件之人,他的死亦不是意外,乃是人为,曾三娘缘何认为凶手就是他,是谁告诉你的?”

曾三娘有些尴尬同:“这……大家不都这么说?”

叶白汀:“大家是谁?”

曾三娘看了看吕益升,没说话,只是这一眼的意思,大家都懂。

叶白汀又问穆安和唐飞瀚:“你们两个知道吕兴明出了事,知道他的叔叔,吕益升在外面养了外室,生了儿子的事么?”

二人看向吕益升的目光瞬间不善:“想不知道也难。”

“整个京城他都知道了。”

“不是,”吕益升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干脆站了出来,“你们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指我是凶手?”

厅堂瞬间安静,所有人沉默无声,齐齐看过来的视线就是一句话——难道不是?

吕益升瞬间甩了袖:“简直荒唐,我图什么呢!”

穆安闭了闭眼:“当然是让别人给你腾地方!”

“穆安你……你惯常知书达理,待人随和,怎会如此愚钝!”

“抱歉让你失望了,”穆安看着他的眼睛,直直定定,“我只想问你,你发妻李氏,是不是也死于你手,我父的死,和你又有没有关系!”

吕益升怔了下:“你竟然……怀疑我?”

穆安:“我为何不能怀疑你!我父同你相交来往,数年情谊甚笃,看的就是你忠正人品,德行风骨,可你忘恩负义,背弃良知,泯灭本性,是我父看错你了!你之过往仕途,有多少是我父举荐,你心中清楚,多少次政绩平平,你言说苦处,我父也信了,只待你能不负初心,东山再起,可你拿什么回报我父?融于‘地方水土’,熟练各种‘潜规则’,借此‘创造’政绩,再借我父之手平步青云,如今连发妻都弃了,在外面养有外室,生了儿子,你若当时就承认,好好的把她们接回家中,我们还能高看你一眼,可你做了什么?隐瞒所有过往,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可纸里包不住火,所有事终将要见天日,你担心你拥有的一切消失不再,你不希望未来的路哪怕破坏一点点,就算不能继续往上升,拿不到更多好处,至少也要保住现有根基,所以你动了手,你杀了发妻李氏,杀了我父亲,杀了吕兴明,是也不是!”

当着这么多人被揭穿错处,吕益升脸上不可能挂得住,瞪大了眼睛,手指指向对方:“你简直血口喷人,无理取闹!说我杀人,你可有证据!”

因官位补缺的争夺,孙志行早就看吕益升不顺眼,别人不开心他就开心,这种时候,当然要落井下石:“这么明显的事,竟然还需要证据?不,这么明显的事,已经是证据,”他微微晃了晃头,语重心长,“我说吕大人,你何苦如此呢?尊夫人不是个刁蛮的人,外界对她都颇有好感,这些年你的仕途路,也多靠她帮忙打点交际,听闻她在闺中时落水遇寒,被大夫断定不能生育,她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你想要一个亲生的儿子,直说便是,尊夫人未必会不肯哪。”

吕益升整张脸都胀红了:“我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孙志行手一摊:“没办法,现在已经不只是吕大人你的家事了,案情如此重大,你竟连这个都看不破?”

上头堂官才开了口,话还没怎么问呢,底下嫌疑人就撕起来了,申姜睁圆了眼睛,叹为观止,别看他现在已经是个百户了,这种场面还是头一回见!

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小心翼翼用眼色请示指挥使——您就不管管?

指挥使正在喝茶,指挥使喝完茶了,指挥使看向坐在前方左侧的仵作,指挥使……很忙,就是忙来忙去,都没空看他这个百户。

申姜没辙,只能转向少爷——您是北镇抚司的天,您是北镇抚司的主心骨,您来说句话,这像话么!

少爷正在喝茶,少爷喝完茶了,少爷悄悄侧身,用手指冲指挥使比了颗心,少爷……也很忙,也是忙来忙去,没空关注戳在一边的百户。

申姜看看上司,再看看堂前,看看旁边的记录文书,再看看外面过于灿烂明媚的阳光……两指成钳,狠狠捏了下自己。

差点惨叫出声。

他不是在做梦,就是在审案子!

申百户委委屈屈的把手伸回来,没有更多的指示,他纵心有疑问,也没做多余的事,慢慢看着看看着,终于回过味来了……默默朝少爷竖了大拇指。

对,就是这样,好样的,都撕起来!你们嫌疑人自己撕出了结果,露出了破绽,还省了我们的工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