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斩太子(下)(第2/3页)

她敛下所有的表情,倏地撤下腰间御天令。

“御天令在此,众官差听令,将此罪人拿下,当场诛杀!”

最后四个字吐出口,回荡在所有人心间,叫人恍惚迟疑。

那边,林水月携大理寺众臣,并着顺天府公开审理,一审两桩案件,桩桩都指向了太子之事。

已经在京中传开。

收到消息最快的人,是裴尘。

“少爷,眼下该如何是好?护着少夫人的青衣卫传来消息,说夫人已经将太子拿下,要、要就地诛杀!”

砚书满脸惊愕,这等事情,当真是闻所未闻。

“可是要差人拦下少夫人?”

裴尘面色发沉,他抬眸,看向了阴沉沉的天际,低矮的云层汇聚在了一块,酝酿着巨大的风雨。

风吹树梢,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一声一声,好似打在了他的心上。

来前在马车上,林水月答应的话犹在耳畔。

今日却直接发难,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直接给太子定罪。

他们皆清楚,亦或者说是不想赌。

那个恶贯满盈的人,到了皇帝的跟前,皇帝还会不会再次宽容于他!但林水月的意思是,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死。

也是,若能容忍这样满身鲜血的人,继续存活于世。

那她就不是林水月了。

裴尘在院中静站了片刻,而后出声道:“不必。”

砚书愣住了:“少爷?可这……”

裴尘收回目光,眼眸深邃地道:“现在差人,去办几件事。”

他清楚林水月在行事之前,并未告知他,就是不想将他牵扯其中。

但是对他而言,她愿护着这天下,他便能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将手中所有能用之人,都差遣出去,要快。”

砚书听完裴尘的话,心底已是触动一片,可到底迟疑了,道:“那您身边……”

“承担这些风雨的人是她。”他没有半句提及自己,却在砚书快步离开后,骑马赶至皇宫之中。

刚刚抵达了御书房外,就听得里面一阵巨响,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惊怒和不可置信:“你说林水月要做什么!?”

“砰!”随之而来的,是御书房被人一脚踹开的大门。

皇帝一抬眼,见得裴尘掀袍跪在了院中,面上的神色已经是青白交加。

他颤抖着手,指着裴尘,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裴尘却在此时,高声道:“皇上,臣罪该万死!”

皇帝还在病中,听得他的话之后,心绪剧烈反应。

“皇上、皇上息怒!”他身侧的宫人察觉不对,正为皇帝顺气。

不想皇帝竟是翻了个白眼,昏厥了过去。

宫人大惊失色,高声道:“皇上晕倒了!来人、快来人啊!”

好在裴尘率先起身,为皇帝诊治,发觉其只是怒火攻心昏厥过去,当下便命人将皇帝抬至行宫中休养。

那宫人满脸的仓皇之色,好半晌才惶惶然道:“可、太、太子他……”

抬眼对上裴尘的目光,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宫中一时忙乱非常,皆是为皇帝奔波,而因皇帝昏迷在床,更无人提及太子之事。

于此同时,内阁的几位阁老皆是收到了林水月欲斩太子的消息。

消息传来时,田阁老与钱阁老几位老臣还在临西水榭中作画钓鱼,听得这句话,钱阁老将那田阁老好不容易方才钓起来的鱼,全都打翻了去。

“这……这!”他满带惊愕,半天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田阁老亦是面色发沉,他起身叫人备马,可一瞬之后,却又坐了下去。

钱阁老反应过来,不解地看他:“不赶去阻止林大人吗?”

太子本该死,在此地之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质疑这件事情,但比起这个,林水月才会成为那个走到风口浪尖上的人。

为杀太子这样的人,赔上了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林大人,实在不值得。

他们若赶回去,皆是为了林水月,而绝非是太子。

田阁老却是苦笑:“从前只觉得临西水榭远离京城,是个远离纷争,安静美好的地方,而今真的到了有事发生,才惊觉,临西水榭离京实在是太远。”

此时赶回去,只怕已然来不及。

钱阁老面色怔忪,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如我等这般,因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太子,无法面对被搅得乱哄哄的朝堂,便步步退,逐渐退到了眼下这个样子。”

田阁老看着湖中的鱼儿,眼中带着热泪。

“于是你我不敢做的事情,而今叫一个小女娃去承担。”

钱阁老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反应过来,亦是眼圈深红。

“这些年,我无数次萌生退意,不瞒你说,我甚至觉得,当年齐一鸣的选择,都比我如今在朝上无所作为的好。”田阁老抬眸,那双早已经不再澄澈,满是仓夷的双眸中,带着抹深切的情绪。

“水月与裴尘入朝后,我总是会想到刚入朝的时光,那时我亦是满身正气,几次与太子作对,而后呢?得到的是皇上无条件的偏袒,以及太子一次次的欺辱。”

“我那幼子,你还记得吗?”

钱阁老沉沉点头。

田阁老闭上眼:“我这些年午夜梦回,全是幼子的身影,他总拉着我的衣角,一声声喊着疼。”

钱阁老轻叹:“若无当年之事,他如今,也当如裴尘林水月般,长成了神仙似的人物。”

提及此处,田阁老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老人佝偻着身子,怔怔地看着湖面:“所以我日日想,夜夜想,我想着当年若不与太子作对,是否那日太子就不会发难。”

“他若不发难,也不会在那等重要的宴席上,欺辱我及家眷,还命我向他道歉,若不开这个口,便不让我走。”

“年轻气盛时,我何曾对他软过骨头,所以我一直与他熬,熬到深夜,熬到皇上暴怒,勒令他放了我。”

“我走出东宫时,尚还满心欢喜,认为此番我到底是赢了。”

田阁老说及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却不知我及家眷被困在太子府时,幼子突发高热,待我回到府中,留给我的只是幼子的一具尸首。”

钱阁老深深地叹了口气:“此事……原不怪你。”

要怪,就怪太子恶贯满盈,逼迫着股肱之臣朝他低头。

“可我却是怕了。”田阁老讥笑,这嘲讽的人,便是他自己。“自那之后,我再不敢同他对上,只怕幼子的事重演,只怕我的一腔意气,要害了满门无辜之人。”

“我又何尝不是?”钱阁老苦笑连连:“我那外孙女,是何等娇俏可人的孩子,他一朝看上,屡屡来门上求亲。”

“而后还欲直接成事,拿那孩子来逼迫我。”

“幸得裴尘反应及时,送信与我。可我那外孙女至此后,便被远远地送到了江南,至她出嫁,我都未曾再见得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