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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下圣饼后,艾达荷发现大厅里已陷入一片寂静,静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忽然,从雷托的御辇传来一记响亮的咔嗒声。艾达荷扭头循声望去,是雷托打开辇床里的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只水晶匣。匣子散发出蓝灰色的幽光。雷托将匣子搁在辇床上,打开荧亮的匣盖,取出一把晶牙匕。艾达荷立刻认出了这把刀——刀柄上镶着绿宝石,端部刻着一只鹰。
是保罗·穆阿迪布的晶牙匕!
艾达荷发现这把晶牙匕深深打动了自己。他紧盯着这把刀,仿佛这样就能让原主人再生。
雷托把刀高高举起,展示它优雅的曲线和柔和的辉光。
“我们的护身符。”雷托说。
女人们依然静默着,聚精会神。
“穆阿迪布的刀,”雷托说,“夏胡鲁的牙。夏胡鲁会回来吗?”
台下响起克制的喃喃应答声,与先前的呼喊相比,更有一种深沉的力量。
“是的,主人。”
艾达荷将目光转回到鱼言士一张张迷醉的面孔上。
“谁是夏胡鲁?”雷托问。
低沉的喃喃声再度响起:“是您,主人。”
艾达荷暗自点头。毫无疑问,雷托探掘到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并以前所未有的手段将其释放了出来。雷托谈起过这个,然而同艾达荷在这间大厅里的所见所感相比,那些话听上去毫无意义。现在,雷托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回响起来,仿佛正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它们才一直隐匿着真实的含义。艾达荷想起这番对话是在地宫里发生的,那个阴湿的地方似乎为雷托所钟爱,而艾达荷却特别反感——他厌恶千百年来积下的灰尘和一股久远的腐败气味。
“我一直在塑造人类社会,已经努力了三千多年,我为整个人类打开了一扇走出青春期的大门。”雷托当时说。
“您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女子军队!”艾达荷抗议道。
“强奸不是女人的天性,邓肯。你是在问性别造成的行为差异吗?这就是一条。”
“别转移话题!”
“我没有转移。强奸是男性军事征服不可避免的代价。在强奸过程中,男性的任何青春期幻想都能实现。”
艾达荷记得这句话让自己火冒三丈。
“我的女神们驯服男人。”雷托说,“这叫驯化,自古以来的生存需求让女人学会了这一手。”
艾达荷无言地盯着雷托的“风帽脸”。
“逆来顺受,”雷托说,“去适应某种既定的生存模式。女人是在男人手底下学会这些的,现在反过来要教会男人。”
“可你说……”
“我的女神们常常在一开始就献身于某种形式的强奸,只为换取一种深层次的、有约束性的相互依赖关系。”
“该死!你……”
“约束,邓肯!约束。”
“我不认为这种约束对我……”
“教育不可能一蹴而就。你头脑里的老思想与新思维是有差距的。”
雷托的话一瞬间几乎冲走了艾达荷的所有情绪,除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
“我的女神们教人如何成熟起来。”雷托说,“她们知道男性的成熟过程必须要有监督。与此同时,她们自己也会成熟。最终,女神们成为妻子和母亲,我们也告别了扎根于青春期的暴力冲动。”
“我要亲眼看到才会相信!”
“你会在‘普享大典’上看到的。”
此刻,站在赛艾诺克大厅雷托的身边,艾达荷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也许能创造雷托描绘的那种人类宇宙。
雷托将晶牙匕收入匣中,又把匣子放回辇床的暗格。女人们默默地看着,连小孩也不发一声——每个人都被大厅里这股可感知的力量所镇服。
艾达荷低头瞧着孩子们。雷托说过,这些孩子将被委以重任——不管男孩还是女孩,以后都会身居高位。男孩终其一生都会由女性主导,用雷托的话说:“从青少年平稳过渡到种男。”
鱼言士和她们的子孙后代享受着“一种其他大部分人过不上的激情生活”。
厄蒂的孩子将来会怎么样?艾达荷不禁心想,我的前任是否也曾站在这里,看着他的白袍妻子参加雷托的仪式?
雷托在这里给了我什么?
一个有野心的司令能依靠这支女子军队执掌雷托的帝国。能吗?不……只要雷托活着就不行。雷托说女人不具备军事侵略性,“天性使然”。
他说:“这种心性不是我培养出来的。她们清楚每隔十年都要举行一次皇家庆典,包括卫兵交接班,为新一代祝福,为亡故的姐妹和爱人默哀。一场一场赛艾诺克以可预测的时间跨度永无终结地举办下去。这种变化本身也成了固定不变的东西。”
艾达荷的视线从白袍女和孩子们转向那一片乌压压的沉默面孔。他对自己说,这支庞大的女性力量如蛛网般广布于帝国,眼前只是其小小的核心。他相信雷托说的:“这股力量非但不会减弱,反而每过十年就会增强。”
最终会怎么样?艾达荷自问。
他瞥见雷托向大厅里的女神们抬起赐福的双手。
“我们现在要从你们中间穿过。”雷托说。
台下的人群分开一条小路,不断向前延伸,仿佛某种自然灾害中裂开的一条地缝。
“邓肯,你走在我前面。”雷托说。
艾达荷干咽了一下。他手撑平台边缘跳入空地,走进地缝,他知道唯有如此方能结束这场考验。
他飞快地向后瞟了一眼,只见雷托的御辇依靠浮空器威武地飘移下台。
艾达荷转回头,加快了步伐。
人群中的小路开始收窄。在一片古怪的静默气氛中,女人们一边靠近,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的目标——先是艾达荷,再是他身后伊克斯御辇上那具硕大的准沙虫身躯。
艾达荷强自镇定地向前走去,各个方向都有女人伸过手来摸他、摸雷托,甚至光是摸一下御辇。在这些触摸中,艾达荷感觉到了压抑的激情和有生以来最深切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