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页)

“又来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余三海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又是都民灿的伎俩吗?你想以身犯险,你想用自己把他钓上来?”

江彧不在意地说。

“只要裘昂一刻没有揪到我们的狐狸尾巴,俱乐部的丑闻就一刻不会停止。而金佑喆跟我们一样,他是个服刑中的罪犯,裘昂却偷天换日,找了一个倒霉鬼替他坐牢。所以,金佑喆这个人,理论上只能做一只地下的老鼠。”

“听着,小江,这样做很危险。”余三海艰涩地舔着嘴唇,“你要怎么让这只老鼠见光?它甚至可能在你动手之前就咬断你的动脉。”

“他会出来的,老余。别担心。火已经烧起来了,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嘿,你们——讨论完了吗?我的意思是,错误检查完毕。平台搭建已经完成了。”

就在两个人面对面都陷入无言的沉思时,瓦伦蒂娜揉着眼睛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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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里,无人打扰的办公室只剩下江彧和裘世焕两个人。

手指一停下来,难免会唤起那些泡沫般易碎的念想。

抚摸、亲吻甚至挑逗都是留有触感,留有皮肤记忆的。

这些或而热意汹涌,或而情窦未开的遐思,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耳孔钻入,顺着血液上涌。更何况那个人就在身旁,不过几步之遥。不过跨出一步,掌心就能触碰到对方。

那不是冰冷油腻的键盘,也不是枯燥乏味的代码,是活生生的,一个勾起他所有欲望的人。

程式编写了十多个字符不到,老旧的电脑就开始慢吞吞地弹出未响应提示了。

手边就这么一台电脑,后续的工作还得依靠它才能开展。

江彧也不好发作,只得单手托腮,脚尖轻敲出不规则的节奏。他屈起食指,一边叩击桌面,一边缩紧两颊,深深地吸着夹在指尖的烟。

“小朋友,糖好吃吗?”

裘世焕剥开外层的包装,唇部抿住米纸,含入糖块。

“大叔,这种糖的添加剂太多了,前几个月厂家倒闭了,现在连街上的小孩都不吃这种糖了。”灵巧的舌头将糖果推到一边去,“要来一颗吗?”

江彧略带遗憾地拒绝了。

“不用了。当初买这盒糖,就是看上它价钱便宜。添加剂这玩意,在19区可不讲究——好了。”他拍了拍总算有所好转的笔记本荧屏,看了眼时间,“从现在起,一直到凌晨,我都会很忙。记得管好自己,小朋友。”

裘世焕没有作声,只是倚靠在沙发上,默默玩着手机。他的手指很漂亮,锻炼得纤细而有力,江彧曾无数次这么感叹——从拇指到小指,依次戴着形状、颜色各不相同的宝石戒指。

这些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像是专为勾勒一双手的骨感而生。

他完美无俦。

在一阵酗酒般的眩晕感里,江彧无意识地沉浸在二进制编码当中。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成山,长短不一。有的刚开始抽,只来得及刮出一小段烙痕就被按熄了。还有的一路烧到了底,烫到了手,等江彧想起,才慢吞吞地熄灭。

直到输入最后一串字符,程序顺利运作起来,他恍然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江彧看了眼工具栏显示的时间,发现时分秒几乎牢牢地钉在数字五上。

而烟盒里,连一支也不剩了。

江彧有气无力地靠着电脑椅的软枕,手臂在背后上下交叉,做了个非常简单的拉伸。

目光落向沙发上的身影,他看着侧躺在沙发上睡得毫无知觉的裘世焕,顿时觉得困倦像一团上升的烟雾。

他无所适从地舔舔唇,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就在这时,脑袋里猛然闪过迪亚戈的身影,和他留在耳边的警告。

——“试着用那些模糊的线索,来确定搜索范围。”

——“有一样东西,是那个人无法抹除的。”

不要从已知开始。

模糊的线索。

江彧咬着拇指。

裘世焕身上模糊的信息太多了。他充满谜团,他也守口如瓶。每一根绒线看似相连,可在关键的地方又总是被人剪断。

好比他口口声声说裘昂爱他,能给予他想要的一切——可在利益面前,裘昂宁愿牺牲自己的儿子。

也许这在小朋友看来并不是什么矛盾点。

因为裘世焕这个人,具备一个非常难缠的特质。

他会说真话。

但真话往往只有一半。

这个孩子最让人难懂的一方面,就是必须时刻分辨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又开始以谎言示人。他的大部分话语中,充满真实性的信息确实占了大部分。直到戛然而止,谎言也真实得让人无法分辨。

所以,不能稀里糊涂地跳进圈套里。

直接从最简单的信息入手。

裘世焕和裘昂的关系。

既然在十一年前领养了这个孩子,他无法抹除的一样东西。

就是领养记录。

江彧嘴唇的动作停下了,他鬼使神差地移动鼠标,打开搜索引擎。

手指在键盘上方移动片刻,迅速调出十一年前联邦境内所有的收养记录。这些文件通常已经过了保密有效期,只要通过特殊手段,调取出详细内容简直易如反掌。

将条件限制在七岁,男孩,非23区出生。

FSA网络组成员经常需要用各种方式获得电子信息,这些信息通常缺乏筛选条件,需要精确锁定需要时间,也需要能力,自然对技术人员的要求也就更高。长此以往,得到FSA-06内部认可的网络专员,只剩下了江彧一个人。

而领养记录的调取,就是其中较为简单的一种。

过了十五分钟,符合筛选条件的共有五人。

江彧又开始逐次排除——东欧血统。人种是非常关键的筛选条件。

在页面最下方,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符合条件的男孩。孤儿院名为“冬堡”,网络上没有相关记载,但根据领养记录里留下的地址,江彧确定了19区境内的一个地址。

又是19区?

会是什么巧合吗?

江彧犹豫着敲下快捷键。

在冬堡孤儿院一系列的领养记录中,似乎都并未为任何孩子取名,只是用了简单的字母代称。裘世焕被叫做X,而X的收养人一栏只出现了一个姓氏,住址,其他信息都做了加密处理。看来能查到这一条关键信息,也是拜网络协议的漏洞所赐。

“裘。”

江彧忐忑地点进X的相关资料后,手指忽然顿在了半空。

没有照片。

只有非常简单的描述。

这不是怪异之处。

怪异的是,相关领养记录里显示,他有一个相差三岁的姐姐F。

鼠标拖拽至表格末尾栏,收养人显示为这位裘先生。

江彧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他翻出两人的领养日期,发现这对姐弟的领养时间也完全吻合。这只能说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