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页)

即使这生物随时随地会挠他一爪子。

江彧俯下身,一脸亲善地问道。

“太子爷,你这是要跟我去哪里啊?”

“我要回家。”

“哦,回家啊。怎么不开车?”

“我要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江彧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

“那你……之前开的车,怎么办?”

“不用担心。爸爸会叫人提回去的。”

江彧眉头一皱。

“太子爷,我问一声啊。”

裘世焕没看他。

“问吧。”

“你……住哪儿啊?”

“你隔壁。”

江彧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隔壁?

……怎么会这样。

他的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太子爷,我多句嘴,你别介意啊。”

“你说。”

“这地方治安不好。三天两头闹人命呢。”

“我知道。”

“还有开舞厅的,噪音特别大。你看我这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

“我知道。”

“房东也不负责任,东西坏了得自己找人修。房间也小,还闹鼠患。”

“我知道。”

江彧倒吸一口凉气,他算是真没明白裘大少爷想干嘛。

“那您是来……体验生活的?”

裘世焕抬起头,刚想回答这个问题,肩膀就被一个行色匆匆的灰西装男人撞了一下。球鞋在上街沿一崴,膝窝一软,后脑勺直往地面砸去。

江彧眼疾手快地拉回裘世焕的胳膊。

他回头剜了男人一眼,发现对方还是埋头往前走。

两个保镖想把那人拦下来,结果裘世焕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安分点。

那男人看着有点年纪,戴着毛毡帽和口罩,脸裹得特别严实,所以没看清路。

他走得也很匆忙,连头都不回,生怕别人发现自己似的。

“什么人啊……”

江彧转过身想问问太子爷有没有事,可一扭头就看到对方站在原地,好像刚才的小插曲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后,少年自顾自笑出了声。

“太子爷,你笑什么呢?”

“想到高兴的事情了,大叔想听吗?”

江彧光是听着就有不好的预感。

“……不了。”

***

到达出租屋楼下时,裘世焕刻意打发走了保镖。他跟着江彧上楼,而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前,谁也没有说话。

当然,一个正常人可不会无端这么做,就算想要闯进去,裘世焕做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江彧怀疑他别有用心。

江彧将钥匙稳稳插进锁孔。

没有转动。

他扭过头对着裘世焕,笑得有些勉强。

“太子爷,你家就在隔壁。怎么不进去?”

裘世焕抛起钥匙,又在半空中悠闲地捉住,看他的样子倒是连一点开门的打算都没有。

“大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江彧将手按在门把上,他现在已经在思考一旦发生紧急状况,要怎么以最快速度进入房间。

“您、您问。”

裘世焕转动脖子面向他,蓝眼睛像出现应激反应的猫一样,微微瞪圆。

那张精致面孔上虚情假意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你不是很喜欢打游戏吗?”

“啊?”

他听谁说的?

江彧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太子爷,您别乱说。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打游戏。”

“是吗?”

裘世焕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他的回答。

“当然,我一打游戏浑身就冒汗,心悸。”

“那——为什么在游戏房,会输掉?”

“什么?”

他有在听自己说话吗?

“大叔,你不是很喜欢打游戏吗?为什么——”

裘世焕又问了一遍。他把钥匙放进口袋,身体侧转过来,极强的压迫感裹挟着沉稳的步伐。

江彧的脑子里瞬间就蹦出了浑身是血的TP杰西。

心底的恐惧终于抑制不住了。

把手向下重重一拧,整个身体做出的唯一危机反应就是冲进玄关。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身关门——

满是戒指的修长手指一把扒住门缝,还不等江彧使上力气,一股堪称恐怖的外力直接推开了门板。

把手磕到了江彧的脑门,撞得他一头敲到台阶,浑身都开始发懵。

他什么也顾不上,拼命后退,指甲都快在地毯上抓断了。

“为什么要住我隔壁?为什么要跟着我,无论是什么理由都说不通。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叔,你会错意了吧?”裘世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我是你的邻居啊,所以我出于善意来打个招呼,很奇怪吗?”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大财阀的儿子,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为什么不可能。”裘世焕蹲下来,近距离观察着他,“老爸和生意上的伙伴起了点摩擦,为了避免我受到牵连,让我到这种地方来不是很正常吗?所以,不要那么害怕嘛,大叔。”

江彧的牙齿咬得咯吱响:“不可能,这根本不是理由。”

裘世焕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是,喝酒把脑袋喝糊涂了……”

就在下一瞬,江彧的脑袋里激起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本能地夺过鞋柜边的酒瓶就往喉咙猛灌。

江彧知道自己记不起来,这些年来的酒精否定了所有的过去,它们像某种游离的无形电波一样,总是在头部受创的时刻干扰他的思绪。

而只有酒,只有酒才能缓解沉疴。

“报警,我得——!”

江彧抖索着掏出手机,手指一边痉挛,一边迫切地想要拨通号码。

裘世焕放任他挣扎,手揣口袋瞧了眼周围。

这么大的动静,邻居却没一个站出来。

“大叔,你可得好好想想,该和接线员说些什么啊?”

江彧被他一提醒,手顿在了半空。

“——告诉他有人想要杀你?确实,一个很吸引人的手段。可如果他问你,‘对方是谁’,‘你是谁’。你会回答吗,你敢回答吗?很显然,大叔,你不会,你不敢。现在连你的邻居们都对你的生死毫不关心。”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涌动着傲慢,“你死了又怎么样?19区一天得发生多少失踪案啊。光是听,大家就听得腻烦了。”

裘世焕从他指尖不费吹灰之力地夹走手机,看也不看,反手丢进了遍生苔藓的鱼缸。

刻薄的年轻人离得很近,所以那讥嘲的口吻也咫尺之间。

“所以,你该向谁求救呢?——谁都不在你身边,谁都不会来救你。”左手指节轻轻抚过江彧的脸颊,宝石的棱角在皮肤表面擦出一道道红痕,“大叔,我还挺喜欢你的。所以呢,我来救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