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第3/3页)

“为什么?”

“还是因为人类的本性。人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殊死搏斗,但他们也会为了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保留给子孙后代而发动战争。对于其他的泰坦人来说,这不仅会使他们的身份变得危险,就连泰坦人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对于未来的憧憬也将遭到威胁。格雷森的当选会危及他们的整个信仰体系。”

“那它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影响很大,但我将它视为一种机遇,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你看,我遇到了某个人,某个濒临死亡的人。和奥利弗一样,我也心存恐惧,完全不愿意面对没有她的人生。为了挽救她,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却同样遭到了挫败。奥利弗和我都渴望拯救自己的爱人,于是我们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长生术偷出来。长生术是全世界戒备最森严的技术,但我们拥有访问权——实际上,我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接近它的人了。我们成功了,却再一次对一件事疏于考虑。”

“人类的本性。”

“没错。雇用盗贼的弊端就是——”

“他们会偷窃。”

“没错。这个案例中遭到洗劫的是世界史上最宝贵的东西。我们雇用的盗贼并没有出现在约定的会面地点。一个星期之后,世界各国都宣布它们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长生术。混乱接踵而至,各国都把泰坦基金会视为自己继续生存的最大威胁。亚特兰蒂斯成立时,它们认为它最终会成为全球第一个单一民族的独立国家,将所有其他政府都降为地方政权。这些国家的想法也许是对的。它们把所有的泰坦奇迹——包括Q-net、舱道,尤其是长生术——都视为侵蚀其维护本国政权能力的事物。如今,它们也可以为自己的公民提供长生术,各国还有各自不同的适用标准。就在它们期待一股新的国家主义和忠诚浪潮时,社会动乱爆发了。有些人请求长生术能够被推广,其他人则要求将其永远禁止。所有人都把剧变归咎于泰坦人。上百万人死于动乱,其中就包括我一生的至爱。动乱开始后3个星期,格雷森·肖死于肝衰竭引发的并发症。泰坦人聚集在一起寻找解决方案。我们向全世界宣布,我们会找到一个解决方案,要求人们相信我们、心怀信念,还承诺援助即将到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感觉自己是有责任的。但我们无法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瘟疫。”

“瘟疫?怎么可能呢?”

“一种突变。萨布丽娜的长生术不知为何发生了改变。这种疗法的原理是利用反转录酶病毒改变基因,从而控制衰老。反转录酶病毒在自然环境下产生了突变,或许是被人有意或无意更改的。我们推测,在病毒被盗后的几个星期里,私人实验室和政府机构都在它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这种突变的反转录酶病毒是致命的,它没有使能够控制衰老的基因失效,而是使其进入了超速运转的状态,引发了一连串的快速衰老。这就像是受害者在成年后患上了严重的早衰症。那些被感染的人很快就死去了,有些在几个小时以内,有些则是在几天之内,极少数病患支撑了几个星期。”

“从我们对外宣布寻找解决方案之后的那一天起,伤亡报告就开始出现了。起初只不过是个例,就连主要的新闻媒体也对此不甚在意。欧洲出现了几个死亡病例,美洲4个,日本6个。很快,病变在全世界范围内爆发了,陆续有人因为快速衰老而死去。”

“萨布丽娜吓坏了。我们也一样。她夜以继日地工作,拼尽全力。第一批病例出现后的10天之内,染病的人中有一半都死去了。”

“病变怎么会传播得如此迅速?”

“问题就在于此。我们最终发现,反转录酶病毒其实可以在任何动物宿主的身上以良性的形式存在。地球上的每一种动物都是无数种病毒的宿主。病毒的存在就是为了繁殖、传播它们的DNA(脱氧核糖核酸),所以它们实际上是不想伤害自己的宿主的,它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存在和繁衍。这种病毒就是这么做的。它无处不在。鸟类、鱼类、陆地动物,它们全都是携带者。除了人类……没有哪种动物受到了伤害。我们是唯一一种因病毒而致死的宿主,但它一开始也没有伤害人类。它会潜伏数日,然后突然出击,毫无预兆地一招致命。我还记得自己听说全人类都已被感染的那个恐怖的日子。我们已经没有机会控制或阻止它的爆发了。”

我的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在外面的帐篷里看到的那些尸体,他们的脸庞。现在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认得他们了。我曾经在坠机点附近见到过那些人,但他们当时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好像在我往返巨石阵的过程中,他们就老了好几十岁。

“和我一个航班的乘客们,他们也被感染了?”

“没错。病毒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你们坠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

“病毒仍然存在?在它暴发的76年之后?”

“根除是不可能的。它无所不在,我们必须得治疗地球上的所有动物。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在脑海里反复思考着这件出乎意料的事,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会发生什么。我会不会也遭遇和外面那些尸体一样的命运?未来的我趁我还没来得及提问就接着说:“但是,病毒很快对我们来说就算不上什么问题了。所有人都以为病毒的暴发就是泰坦人的解决方案:消灭人类。各国政府派出了敢死队对抗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屈从并交出解药。我们能够免疫可能是因为我们接受的是纯粹的疗法,所以不会感染病毒。在泰坦战争中,他们杀害了我们中的62个人。我们躲了起来,但已经不需要躲上很久了。第一批病例爆发后的40天内,地球上的所有人——除了剩下的38个泰坦人——就全都死了。”

伦敦泰坦展览馆里的涂鸦,现在全都说得通了。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了?事情的惊人程度令我难以接受。在狭窄的会议室里,我目瞪口呆地坐着。

我嗫嚅道:“你们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你们的帮助。在过去的76年中,我和剩下的泰坦人把自己清醒的每一个小时都用在了把你们的飞机带到这里来这件事情上。你和305航班上的其他乘客就是人类幸存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