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三章 政变(第4/20页)
“不错。”
荒川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笑容,对游佐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房间。深町也跟着出去了。房间中再次只剩下游佐一人。
这样做真的正确吗?游佐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可是……
渡过卢比孔河之后[19],就只能一往无前了。片刻的犹豫都可能丢掉性命。
敲门声传来。
声音很温柔,听上去不像是深町。
“请进。”
门开了。
立花惠一脸迷惑地露出头来。“您叫我?”
游佐反应过来:“是深町告诉你的?”
“是的。”
那家伙真是多管闲事。
立花脸一沉。“深町次官在骗我?”
“他没有骗你。我确实想同你谈谈。”游佐下定决心道。
立花仍站在门口没动。
“能不能关上门?我不想被人看见我在这儿。”
立花侧身进屋,背对游佐,把门关上,静止了几秒,像是在调整心情一样,然后转过身来。
“你一定在恨我吧?”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后来也经历了很多事,成熟了一些。”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请原谅。”
“阁下,您可是日本共和国的首相,不能如此轻易地就给人低头。”
从这句话里,游佐嗅出了冰心女的味道。
他同立花之间相隔两米左右。立花没有离开门口,游佐也没有靠近她。两人应该不会再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了。
“前两天,我收到了牛岛总统的来信。”立花突然开口道。
“牛岛总统给你的信?”
“亲笔信。我上次收到他的亲笔信还是几十年前了。”
游佐同那个人打了半个世纪的交道,还不知道他有这样的爱好。
“真是不可思议啊。他还能记得我,我很开心。”
“能告诉我,他在信里写了什么吗?”
立花轻轻闭上嘴。
“呃,就当我没说。打听私人信件中的内容,是十分无礼的举动。”
“一句话,我很吃惊。”她仿佛没有听到游佐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着。
“吃惊?”
“信中透着一股子柔弱之气,我认为不是绰号‘疯牛’的牛岛谅一写的。”
游佐的大脑陷入了混乱。给几十年前的原女性部下亲笔写了一封透着柔弱之气的信,如此幼稚的举动很难想象是牛岛做出的,只能理解为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此说来,前几天与游佐会晤时总统之所以发疯,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总统写了什么?”游佐忍不住问。
“他说想让我去看他。”
游佐对着脑中浮现的牛岛总统的脸质问:事到如今,你见她干什么?
“你有没有回信?”
“还没有……”
“你打算怎么办?”
游佐知道自己过度干涉对方隐私了,但就是忍不住。
“坦率地说,我个人并没有想念总统。只是,他在如此软弱的时候向我求助,我不知怎的,竟然想帮一帮他。”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游佐,“我打算去见他。”
“你……要去富士宫?”
“行不行呢?”
“需要征得我的许可?”
“阁下如果说不行,那我就不会去。”
“我没有权利说这种话。”
立花的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是啊。”她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对话戛然而止。令人尴尬的沉默。
立花忽然用说笑的口吻说:“那我先回去了。我得把深町好好教训一顿。”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停下来。
她转过身,用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目光注视着游佐。
那是脱掉所有伪装之后的目光,是将内心暴露无遗的目光。
“室长……您真的出人头地了啊。”
游佐百感交集,口不能言。
立花微微低头,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关门的声音。
3
布德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吧台上,他紧握着加冰威士忌的酒杯,埋着头。
不知为何,店里弥漫着一种懒洋洋的氛围。阳光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来,映出缓缓飘浮着的细小粉尘。酒杯中的冰块静静地漂移着。
布德通过坂崎贵世捎话,说想见阿健。而阿健是五天前从由基美那里得到的消息。他指定的见面地点是贵世的酒吧。阿健没有身份卡,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只能像之前一样让由基美开车送到店里来,但由基美也有工作,不可能说来就来。结果,直到昨晚阿健才露面。因为事前来不及调整时间,所以布德没有来,只是让部下监视酒吧。阿健刚到,佐田就带来了布德的口信,说希望能在第二天一大早没人的时候,在这个店里谈谈。
所以,现在店里只有阿健和布德两人。直到深夜才收工的贵世正鼾声如雷地做着美梦。布德的保镖也出去了,凶神恶煞似的站在门口,挡住任何想进来的人。
阿健先按惯例同布德互致问候,然后站在吧台后面,为布德调制了掺水威士忌。在贵世这儿寄居的时候,他偶尔也到店里打下手,掌握了当酒保的要领,干起活儿来有模有样。不过,正是因为阿健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布德等人轻而易举就查到了他的下落。
布德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手中的酒杯上抬起了头。
“你不喝吗?”
“我喝不来。”
“是吗?”
布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吧台。他带着满嘴的酒精味,道:“我同盖伊失去联络了。”
“多久了?”
“两星期——不,有三星期了。”
“你们之前都是怎么联络的?”
“一直都是他主动联系我。”
“用超眼?”
“不错。”
他们明明是抗拒者,却仍然能使用超眼,这是因为他们都有克隆身份卡。
“我们主动联络他也联络不上。”
“被警察发现了?”
既然失联的是抗拒者,就必须首先考虑这一个可能。
“应该没有吧。倘若他被抓住了,我怎么会安然无恙?”
“那就只能解释为盖伊主动断绝了联络。”
布德抬起头。“你是怎么看的?你认识他的时间比我长。你说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从不坦露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上次我们三人会面的时候,他曾流泪斥责《百年法》多么多么不人道,那也是他故意表演给我们看的吗?”
“也许是真心落泪。但如果我们还要继续同他打交道,就最好对他多留一个心眼儿。”
布德陷入了沉思。
“布德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针对紫山的恐怖袭击,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阿健话音一落,布德就把视线挪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