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页)

他们都是经历过至亲去世的人,更能感受那份痛苦。

只要教会熠熠,能让方兰感到安慰,钟应绝不会吝啬于教导。

毕竟,熠熠确实是个天才。

即使琴行气氛凝重悲伤,也没有人苛责这位脆弱的女士。

连叽叽喳喳的周逸飞,都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看方兰边哭边笑,给了钟应熠熠的地址,不敢乱吱声。

“兰姨,我陪你去拿照片吧。”

絮姐见她交代完,便伸手扶着她,不愿她沉浸在自己的伤痛,“贺先生该等急了。”

也就是提起贺缘声,方兰才稍稍振作了一些,随着絮姐的搀扶,走进了樊林。

樊成云看着他们走远了,低声叮嘱道:

“小应,你教孩子,我是不担心的。但是你和孩子的父母说话,一定要注意考虑周全。有事,就联系我。”

“还有,琴馆的乐器你尽管拿去,要是不方便,请小孩儿过来学也没问题。”

他认真为孩子考量,“现在暑假了,她应当也有空闲。”

钟应点点头,送走了师父,低头研究起方兰给他的地址。

熠熠住在隔壁市,来回得一小时。

不算远,但也不近。

钟应考虑着路程,却听到一声讨好的呼唤。

“钟哥,我的亲哥。”

周逸飞的眼睛跟灯泡一样亮,早把熠熠的地址记进了心里,仍是谄媚的笑道: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这话听得钟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崽子唰地一下被提拎了起来。

“少添乱!”

厉劲秋动武又动文,“你敢偷偷跑过去,我就告诉你妈——”

“你早恋,你想带别人十二岁小女孩私奔。”

“卧槽!”周逸飞当场国骂,连挣脱都忘了,“小叔你怎么这么恶毒呢!”

这状要是告出去,他妈能打他个半死不活,等高中毕业那就不是学医了,至少得被发配充军!

果然早恋是小朋友的洪水猛兽、锦囊妙计,周逸飞满脸写着“我想见熠熠”,最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厉劲秋回家。

没了小朋友和方兰的琴行,重回了一贯的静谧。

絮姐将熠熠的视频,当做背景音乐播放出来,更显得空灵幽静。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她问。

钟应坐在那儿,想了想,说道:“等方老师跟熠熠的妈妈联系一下,我再去。”

“带琴吗?”

“应该不用。”钟应想到了周逸飞说的话,“她家里的琴够多了。”

第二天,钟应就收到了方兰的消息。

她已经和熠熠的妈妈说好,会由钟应替她教导熠熠。

“她说她认识你。”

方兰的精神显然恢复了许多,语气都带着一丝喜悦,“她还听过你在奥地利的音乐会。”

钟应有些惊讶。

奥地利那场纪念音乐会,邀请了众多幸存者后代与悼念者。

他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位中国钢琴家。

“熠熠的妈妈叫什么?”钟应好奇的问道。

“于美玲。”方兰温柔回答道,“她是优秀的旅欧钢琴家。”

于美玲,斯坦威艺术家,维也纳音乐学院博士导师,著名旅欧钢琴家。

钟应在前往熠熠家的车上,随手一搜,都能见到这位陌生女士获得的各式各样荣誉。

长长的头衔、奖项,看得钟应眼花缭乱。

哪怕他不懂得西洋乐如何评定“大师”,也知道——

能被维也纳苛刻的《乐报》评论家们称为“欧洲舞台熠熠发光的东方明珠”,必然弹得一手好钢琴。

新闻里洋洋洒洒的赞美,都在夸耀于美玲的古典乐。

从贝多芬到肖邦,从经典到原创,她的指尖像是能够传递上帝的旨意。

钟应一边看,一边感慨。

曾经在沈先生笔下“手持单皮鼓细竹,敲响千年青铜钟”的于鼓师,后代竟然在欧洲的西洋乐舞台大放异彩。

只能说人各有命,无法预料。

再往后翻,他就见到了全新的通稿——

《天才与天才:隐姓埋名多年,他被誉为“莫扎特在世”“小贝多芬”,竟然是于美玲的儿子?!》

钟应觉得这两个名号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说过。

不过,莫扎特和贝多芬这样的名家,一到夸奖天才钢琴演奏家时,都会被抬出来成为噱头。

他也没多在意。

车停到熠熠小区门外,确实是僻静豪华的别墅区。

门庭仔细登记,才肯放行。

钟应一边走,一边欣赏小区优美的环境,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标楼栋。

他按下门铃,门边扬声器传来问话:

“谁啊?”

男声疲惫,还有一丝烦躁。

钟应觉得有点儿耳熟,仍是恭恭敬敬回答道:“我是方兰老师介绍的人,来教导连生熠——”

自我介绍还没做完,大门就急切的打开了一条缝。

那边还有人在低声跟谁说着什么。

“你别过来,站远点,安全。我去替你看看,万一是骗子呢?”

说着,大门敞开了一些,露出一张黑发黑眼的脸,年轻俊朗,他果然见过。

钟应诧异的盯着这位熟人。

对方睡眼蓬松,皱着眉打量钟应,似乎也觉得钟应眼熟。

“你谁啊?”

很没礼貌。

“连先生?”

钟应和连君安在维也纳一别,也算是有些交情,只不过,这交情不太愉快。

“我是钟应。”

“钟应?钟……”

连君安努力回忆,眨着眼睛,突然浑身跟雷劈过似的,想起来了!

“靠!”

睡得迷糊的大钢琴家顿时清醒了,不礼貌的嘴脸变成了对待敌人一般的凶恶。

“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在奥地利害我还不够,还追来我家干嘛?寻仇吗?啊?”

他大声嚷嚷,语无伦次。

悠闲握着门把的姿势,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手臂如钢,防备着钟应夺门而入。

显然,当初一场音乐比试,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下意识害怕起钟应来。

可他这么一嚷,钟应发现自己果然没有走错门。

这是熠熠的家,也是连君安的家。

熠熠,叫做连生熠,连君安也姓连。

钟应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般直视着他,又不敢立刻确定连君安和连生熠的父女关系。

毕竟,熠熠给他的印象,始终礼貌又可爱。

连君安如此暴躁、不分青红皂白,怎么可能生出熠熠这样的小天才。

钟应心思一转,问道:“连先生,您是连生熠的……”

话还没问完,连君安的脸色铁青。

“哥哥!”

他还没动口赶人,稚嫩的童音就急切的传来,还焦急的把连君安往旁边扒拉。

钟应惊讶的见到一双瘦弱的小手,然后见到一张小脸。

一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散着一头及肩长发,黑中泛黄,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