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第2/3页)

一道水柱还不够,又有数道猛地拔高,水声穿风时好似龙啸,硬生生将这宫殿给围住了!

华夙冷冷一嗤,“就这点水,根本淹不了垒骨座,他哪是想掳幽冥尊的鬼力,分明是想将我困在水笼之中。”

容离眼看着那水花要砸过来,转身将这鬼抱了个紧,头一回觉得自己这般无用,明明灵相里就有个潭眼,可此时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看着。

华夙是丁点洞溟潭水都碰不得,怕是又会被这水给泡得魂不能归真身,这好不容易才涨回来的修为又得付之东流。

容离气息急促,心绪乱作一通,迷蒙中好似又陷入了梦中。

她不想入这梦的,周身都在抗拒,可耳边的水声催她入眠,她睁着眼就陷入了混沌。

水声。

四处俱是水声,睁眼时能见水光,她似是在潭下深处。

她潜入洞溟潭下,看见了一株冷木,冷木中有一处亮着光,那光是冰蓝的,流光奕奕,甚是绚烂,看着极寒极冻。

她伸出一根手指,只在树皮上轻划了一下,将树皮给划开了,层层剥落,随即一物什映入眼中。

那是什么?

容离在梦里时,脑子像是钝住了一般,忍不住伸手去碰,只一碰,身侧潭水震荡不已,波涛旋起,浪潮翻涌。

这分明是潭眼!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这潭眼与她的灵相相吸,不由得将额头抵了上去,随后整个人如被冻住,周身结起了薄薄的霜,那霜越蔓越大片,硬生生将她冻在了原地。

若一直被这么冻着,非死不可。

容离猛地睁开眼,眼睫上还沾着素白的霜,施出灵力将潭眼给镇住了,那潭眼化作灵光飞入她灵相,自此之后,潭眼便在她身。

容离陡然睁眼,浑身战栗着,寻常人生了病许会觉得额头发烫,可她现下额头颅顶却冻得慌,好似脑仁里结霜了。

华夙见她摇摇欲坠,忙不迭将她扶起,冷声道:“你进养魂瓶。”

容离猛地摇头:“我不想。”

水笼已成,半空中一身影凝聚,可不就是慎渡!

慎渡穿着的一身黑衣跟碎布条一般,在风中起伏飘摇着,一张脸甚是英气,只是神色阴恻恻的,一张脸还铁青,果真是厉鬼的模样。

只看一眼,容离就敢笃定,这定就是慎渡。

慎渡与华夙如出一辙的目中无人,但更加的狂妄,抬着下颌双眼垂视着看人,好似世间万物俱未放在眼里,那姿态还很是怡然自得,似乎胜券在握。

他哑声道:“你果真来了,看看这满城的洞溟潭水,有未想起一点什么。”

华夙轻轻一哂,“你何时把洞溟潭水埋在底下的。”

慎渡饶有兴味道:“那时将你逼出苍冥城,我知你定会回来,便早早将其引入地下,想着有一日能再次用上,也幸而那时将洞溟潭水藏在了此处,否则此时还不知去哪儿找这水来送你一程。”

“你就这么想当这苍冥城主?”华夙淡声。

慎渡摆了摆食指,“我要鬼王印,要画祟。”

华夙冷冷勾起嘴角,“前一回你没能拿到,此番难不成就拿得到了?”

慎渡朝容离指去:“你不给,那我便杀了她。”

“那鬼藤果真是你派去的。”华夙道。

慎渡咧着嘴笑:“只准你派人潜入城中?”

他哑声道:“我本就是数千人怨愤凝成的鬼魄,合该当这个鬼主,你却令我去修什么正道之法,分明是想我走上歧路,好让我被埋没在众鬼之中,永无翻身之日。”

华夙一嗤,“就你这脑子,给猪吃猪都嫌,我何须设计让你走什么歧路,你自个已经走歪了。”

慎渡瞪直了眼,“你回回俱是这么说我,若我未修那什么正道之法,境界定早就突破了,定能亲手杀了幽冥尊。”

华夙幽幽看他,“可你莫要忘了,是我杀了幽冥尊,才将你从陈良店带回来的,若无我……”

“你只是一个在凡间游荡的孤魂野鬼罢了。”

容离眼看着慎渡气得胸腹起伏,忙不迭握住了华夙的手。

将大殿环起的水柱倏然迸开,化成了万千的水珠子,朝殿里站着的鬼飞袭而去。

乍一看,水柱仿若银珠,似要往人身上穿孔。

华夙一抬臂,身侧鬼气旋起,陡然化作了一袭黑袍,她攥着黑袍旋身,把这万千水珠甩了回去。

容离心底知晓,华夙此时是用不了画祟了,画祟在洞溟潭水前什么也不是,就算费尽心思作画,被这水一冲就淡了。

水珠被猛击,砰砰声旋回原处,陡然又凝成撑天水柱,下一瞬漫散成蛛网,如牢笼陡然缩紧。

华夙抬手取下发簪,簪子骤化长剑,在劈上那蛛网水牢时,水自剑身滑过,水虽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可转瞬又凝回去了!

抽刀断水,本就断不得。

慎渡费劲抬臂,身上鬼气化作鬼爪探入淹没环楼的洞溟潭水中,硬生生将这水给托了起来。

这将苍冥城淹遍的洞溟潭水,倏然间悬至环楼之上,好似天河倾倒,沧海在天倒挂。

他分明是想托起这水将华夙淹个完全!

可这是洞溟潭水,若非灵根迥异,得费上数十倍劲才能将其左右。

慎渡抬起的胳膊咯吱做声,袖口里浓浓鬼气漫出,手掌好似要被压折。

眼看着水牢近要笼至身上,华夙陡然揽住容离,挽剑花般猛转腕骨,剑身边气劲旋出。

震出的剑气如素手一只,硬生生将这扑面而来的冷水给揉开了。

然而底下被托起的水已漫至殿门下,底下黑沉沉的,隔着那水光,隐约能看见被淹过的环楼和裂缝百出的大地。

华夙抬掌竖起罡风禁制,衣袂和发辫飞扬不止,洞溟潭水撞上罡风,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水花在罡风壁上飞迸,罡风上几道细长的裂痕蜿蜒开来,铿地碎作琉璃。

眼看着水近要蔓至脚边,华夙一跺足,大殿为之一颤。

慎渡托起的手陡然一僵,五指抽搐一般狂颤着,漫上大殿的水随之往下沉了三尺。

然石板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冲撞。

容离趔趄着,心觉如天旋地转,但显然不是,是这大殿在倾斜!

她只一个晃神,脚边石板开裂塌陷,源源不断的水涌了上来,擒住了她的足踝。

华夙瞳仁骤缩,急忙揽着容离飞出大殿。她这一身衣裳包括鞋履本就是鬼力化的,方才被水花浸过,鞋履已化入水中,如今赤着的脚血肉模糊。

轰隆一声,大殿分崩离析,断壁碎瓦砸入水中,只余下那把椅子还立在累累白骨上。

容离愕然:“那垒骨座……也会倾塌吗。”

华夙冷声,“不会。”

慎渡托起的手嘎吱一声折断,半只胳膊无力垂着,倏然化作鬼气飘散,袖管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