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页)

容长亭冷声道:“去个人,把那两个婢女找来。”

容离心事重重地站着不动,好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离儿累了便回去歇着。”容长亭叹起气。

容离摇头,弱着声道:“玉琢平日伺候得还算很周到,哪知,她竟……”她话音一哽,未能说得下去。

“知人知面不知心。”容长亭猛地一甩袖子,走出了狭窄的柴房。

屋外大雾未散,烟雨霏霏,十尺外连旁人的脸面都看不清。这弥天大雾诡谲古怪,可再怪也没有玉琢方才的模样怪。

蒙芫胆战心惊,侧头朝自己贴身的婢女看了一眼,那婢女也急吸着气,被吓得两眼发黑。

小芙在檐下撑开伞,往自家姑娘头顶上遮,心底思绪万千。

容离却抬起手,把伞柄拿了过去,伞面一歪,朝华夙的那边倾斜。

明明是阴间之物,寻常凡人瞧也瞧不见她,可润雨偏偏能落至她身。

幸而华夙头上兜着黑绸,否则那黑白相间的发顶上定落满了糖霜。

华夙未踏出门槛,抬手抵住了倾过来的伞沿,淡声道:“不必。”

容离眨了眨眼,思及方才华夙穿墙而来的举动,心想这鬼是不是近不得屋外的大雾,只好把伞打直了。

华夙轻哂,“你倒是好心。”

此话有些违心,同此女同住了几日,她也该清楚,这看似唯唯诺诺弱不禁风的姑娘,一颗心切开分明是黑的,根本不像面上看着那般好欺。

华夙望向屋外的雾,淡声道:“雾起,今夜不太平,夜里可不能再踏出房门半步。”

容离侧目看她,眼中之意一目了然——

你又要出去?

华夙看懂了她的眼神,目光晦暗地道:“出去看看,他人都欺过来了,总不能唯唯诺诺。”

容离握紧了袖下藏着的画祟,这般厉害的法器如今在她身上,不带上她岂不是少了一分力,她自知敌不过那些鬼物,可她手中的画祟却能一敌。

“你连画祟都未会掌控,还是在容府好生呆着,省得被他人擒住了,我还得为了画祟去救你。”华夙无情说道,当真对他人性命不管不顾,未将生死置于眼中。

容离只好微微颔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记住了?”华夙转头看她,双眸微微一眯。

容离又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叫旁人看不出有何异样。

过了一阵,空青和白柳被带了过来,空青倒还坦然,白柳眼底的惊怵却藏也藏不住。两人俱不知玉琢怎忽然发了疯,只是听闻她对害了大姑娘的事供认不韪。

下人搬来了一张太师椅,椅子就放在柴房门外的屋檐下,容长亭在这椅子上坐着,左右两侧还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院。

白柳一看到这阵仗,差点就跪了下来,余光斜见了三夫人狠厉的眼神,不得不又站直了身。

两人齐齐福身,不敢抬头。

“你们可是和柴房里的婢女一起去伺候大姑娘的?”容长亭冷声问。

白柳一口白牙颤得厉害,嗓子眼紧得憋不出声,忙不迭回头朝空青看了一眼。

空青颔首道:“回禀老爷,我们二人正是和玉琢同日去到大姑娘身侧伺候。”

“伺候大姑娘?”容长亭冷哼了一声,“今日怎不见你们在大姑娘身侧,就是这么伺候的?”

空青低着头又道:“大姑娘昨日出了府,身侧有小芙作陪,我本欲等姑娘回来的,不料夜里白柳忽然染了风寒。”

“容府不知几时竟多了位二姑娘。”容长亭猛一拍膝,讥讽道。

白柳颤着身,“老爷,奴婢昨夜忽然病了,自知不该再去姑娘身前照顾,省得让姑娘也染上病,空青同我待久了,我、我怕空青也沾了病气,只好劝她莫去姑娘跟前。”

空青默不作声地低着头,默认了此事。

“当真病了?”容长亭冷目望去,颇为不信。

白柳连忙道:“千真万确,万不敢欺瞒老爷,我、我还去府医那儿取了药,府医定能作证。”

容长亭微微颔首,面色却依旧凌厉,“玉琢设计令大姑娘跌进湖一事,可是受他人指使?”

容离目不转睛地看向这二人,眼中饶有兴味,她抬手掩住唇轻咳了两声,下颌被袖口一遮,唇角略微翘起了点儿。

空青面色冷静,摇头道:“回禀老爷,奴婢不知。”

“你们三人朝夕相处,她平日里见过些什么人,难道也不清楚?”容长亭眯起眼。

“我们三人鲜少出府,见的自然都是府内之人,先前我们虽同在三夫人身前伺候,但并非时时都在一起,故而她私底下见过谁,奴婢并不清楚。”空青徐徐道。

白柳低头不语,手在身侧搅着。

“这叫空青的确实坦然,另一位便不知了。”华夙忽然开口。

她抬起手,黑绸滑下腕口,丝丝缕缕的鬼气自掌心浮出,刚欲将鬼气甩出,她猛地攥紧了五指,将鬼气捏碎在掌中。

容离侧身看她,状似在看柴房里的婢女。她还以为华夙又要使方才的把戏了,不料竟戛然一顿。

院中的雾气未见消散,还越发浓重,如翻云般滚滚铺开。

容离掩着唇,双目微微眯起,刚想发问,却察觉华夙无声无息地退后了几步。

大雾滚进柴房,华夙……她硬生生穿进了来时穿过的墙里,藏进了隔壁屋。

容离还是头一回看见鬼穿墙,眼瞪干涩了才眨上一眨,心想华夙若是在旁人面前显形,定与凡人无异,只是身上裹着的黑绸略显古怪。

她心一沉,心知能令华夙匆匆匿形的,想来并非凡物,这祁安城当真不会太平了。

正被问话的空青委实坦然,眸光并无半分闪躲,只白柳低头不敢开口,只字不肯提。

蒙芫松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晃,倚在了贴身婢女的身上,侧头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容离看见了这二人小声低语的模样,却不知蒙芫说了什么,她的耳力尚且比不过华夙。可不知怎的,微一凝神,竟能听见丁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依旧辨不清字音。

华夙匿进了墙里,容离也不盼她能再施个术,让白柳像玉琢那样将实情道出。她轻声道:“空青和白柳许是当真不知此事,白柳还病着,可莫在院子里吹风了,今日下了雨,比平日更冷。”

白柳低垂的眼悄悄一抬,眼珠子是湿的,将哭未哭。

容离轻叹了一声,“爹,若不就这么算了,我虽跌下了湖,可如今身子也好起来了。”

“有爹在,你不必怕。”容长亭道。

容离又咳了两声,“也不知离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引得旁人如此相待。”

容长亭神色沉沉,摆摆手说:“你回屋歇着,此事爹定会查明。”

“那离儿便回屋了。”容离倾身,走到自己屋前收了伞,推门便进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