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4/5页)

好冷啊……娘、娘,你在哪里?阿宝好冷啊……

他大睁的眼睛里失了神。从他心口拔出来的剑劈开地上的木盒,盒子里是空的。

夜色里传来一声冷嗤。

……

房间里,飞英突然睁开眼。他没有表情的面目像石头雕琢的一样,哪怕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却连眉梢也没颤动一下。

“原来是复大人。”飞英道。

复大人眉眼间距生得窄,没有表情时显得阴厉,笑起来时也像是在阴笑:“你不知道是我,怎么会送来那么合心意的礼物?”

那盒子是个空的,也没有夹层,盒子不是他要送到的东西,有吉才是。

“我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复大人的九子鬼母剑早已有了火候,我送的只算是个添头罢了。”飞英道。

“你眼力不错。”复大人意味深长道。

当初就是他把飞英从卢国带过来的,飞英那时虚弱得快要死了,还能看出来他修行的是九子鬼母剑,但飞英眼力更厉害的地方是,他在被丢到梁国的玄清教后,竟然还能自己找过来。

“复大人过奖了。”飞英舒了口气。

玄清教果然不止他看到的那些,而梁国放在明面上的这些玄清教众,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内里还有一层隐秘的玄清教。现在复大人既然愿意现身见他,就是愿意将他引入真正的玄清教中,那才是他所求的。

既然走出了这一步,那就该了解之后的方向了。如今梁国已将尽落于玄清教之手,但他之前在卢国中的所见,却似乎不那么顺利。飞英向复大人探问。

复大人嗤笑:“你以为只在于卢、梁吗?”

他阴冷眉眼间舒张开傲慢:“我玄清教以国为子。诸国尽为我等之谋!”

……

是月也,日短至。阴阳争,诸生荡。君子齐戒,处必掩身。

隋王宫。

隋王应不负身着凤鸟玄衣,头戴百鸟玉珠冠,于朝堂上,接待大殷来使。

殷使带来了殷天子之命,还有一道讨伐檄文。

讨伐檄文很长,不等殷使念完,殿中大臣已经全变了颜色。

这道檄文倒不是为了讨伐隋的,它是用来讨伐卢的。

殷天子在檄文中痛斥卢国的不逊,说卢国不但愚弄平民,还侮慢神圣。

只这一句就让隋臣坐不住了,殷天子痛斥卢国,檄文却送到了隋国,这其中的含义已经让人不安了。

除此之外,人人都知道,卢国恭敬神庭。神庭是世间皆知的神道正法,殷天子说卢国侮慢神圣,这个神圣指得是谁?

神庭为天下神道修士广传正法,神庭印记遍洒世间,虽然卢国最为恭敬神庭,却不代表只有卢国恭敬神庭,只不过势大势小的分别罢了。神庭之势,称一句遍及天下并不为过。世间修行者,唯有神庭当中的神明与普通人交流最广,故此,世间文章若称神圣,通常指代的就是神庭。

不是说除了神庭其他人都不能用“神圣”这个词了,而是大家通常不这么空着用,要再加一点形容让人明白这个“神圣”指得是哪一方,比如说“武英殿中的神圣”“点苍山能通神圣”等等。

殷天子说卢国侮慢神圣,不可能说的是卢国侮慢神庭,但这样遣词……是要把神庭压下去吗?

隋国中的几位老臣做得还算稳当,给了几个定性不够的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先听下去。

殷使继续往下诵:殷天子有教化之责,他爱子民就像爱自己的子孙,一直尊崇感念神圣的恩德,如今见到卢倒行逆施,使地裂天哭,山震海涸……

这下隋臣中坐不稳当的更多了。“地裂天哭、山震海涸”,好家伙,这是把大劫的原因直接赖到卢国身上了。

殷使就在隋臣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里继续诵,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但和隋臣不一样,他脸色难看是为了声情并茂,他说:由于卢国的事情,殷天子悲痛到连觉都睡不好,忧愤到连饭也吃不下,但是他没有办法啊,因为殷距离卢国实在是太远了,他派人去卢国,苦心孤诣试图教化他们,但卢王残虐,竟然斩杀了殷天子的使臣。

澹台柳暗自叹了口气。卢王有没有杀殷天子的使臣不知道,但殷天子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清了清嗓子按下满朝扰动的臣子——已经有人瞪着殷使飙出杀气来了。

这前来的殷使也是个人物,面对满朝隋臣,他孤身一人气势不改,硬是把整篇檄文诵得慷慨激昂声泪俱下,接下来的大段内容用不逊不忠踩住了卢,用哀愤无奈托住了殷,又用忠信压住了隋。总结起来无非就一句话:殷天子闻隋忠信,请隋伐卢。

群臣哗然。

隋自然是不肯的,现在正大劫呢,各方都才开始缓过来,正需要休养生息。更何况他们和卢都各自待得好好的,有淮水相隔,都七百年没有掀起兵戈了。谁愿意为了殷天子的一篇讨檄文就往里添不尽的兵马钱粮?殷天子想要伐卢,却要隋地出血,以坐收渔翁之利。

但这篇讨檄文已经在大义上把隋的路都给堵死了,隋若不从,就是像卢一样不逊不忠,不逊不忠之徒,天下尽可讨之。殷与卢地不相接,却与隋地相接。

殷使念完讨檄文,就看向隋王,准备以殷天子之势逼迫她。殷天子是天下共主,这个名并不是虚的,每年都会从诸国收取供奉,诸国还要派遣人前去朝拜,且大殷确实强盛,殷天子之气也会对诸国之气有所压制。

澹台柳起身打断他,先对隋王行礼,然后对殷使道:“卢、隋相接不假,但两地之间淮水相隔,淮水难渡,我隋地多年未兴兵戈,没有能够渡河的大船,也没有擅长河战的水师。天子仁慈,必不忍隋人因战死伤,请赐下船粮,并予以时日练兵。”

咱们也不是不同意,不是不忠义于天子。但天子如此仁慈,爱子民就像爱自己的子孙,纵卢国可恨,但隋人无辜,天子必然不忍隋人遭难,所以请赐下钱粮吧,并且多多给予隋人练兵的时间。

隋臣们不闹了。姜还是老的辣。殷天子要以名来压他们,他们就认下这个名嘛,您这么仁慈,都因为卢悲痛难过到吃不好睡不好了,我们怎么忍心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您更难受呢?所以,一面讨要钱粮和大船,另一面慢慢拖着。

澹台柳的话全是依托着刚才那篇讨檄文的内容,殷使有点难辩驳,只好先挑出一条来:“不必有大船,今冬岁寒,淮水将结冰,可承载兵马。”

澹台柳示意了一下,一个隋臣站出来,对上殷使。

“大人久处帝都,没有来过这里,想必不了解情况,”隋臣很耐心地给他解释,“淮水是大江,水势力大,很难结成厚冰,就算结成了能够承载兵马的厚度,也只能维持数日,再久冰就承受不住了,之后怎么办?粮草怎么运输过去?总不能把兵马运过去就不管了吧?所以大船是必须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