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第2/2页)

他语气缓缓,连自称都放低了。

“当初父皇重病之际想见姑母一面,终因路途遥远未能如愿,后来握着我的手让我发誓要善待姑母,父皇说他一走,天下间的血脉至亲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的声音是缓慢的,带着一些怔仲的意味,又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悲痛:“若是姑母想要,什么样的滔天权势我给不得姑母,又何至于血肉相残让父皇祖父泉下难安。”

时清薏静静听着他说完,许久,她抬起头看着高位上的帝王,轻声问。

“那你遵循皇兄遗愿了吗?”

皇帝蓦地僵住。

时清薏继续开口,一步一步踩上九重玉阶往上走,她的靴子上有血,一滴一滴溅落在汉白玉石阶之上,滴在龙眼之上。

“不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血脉相连。可你心里当真把我当过骨肉相连的亲人吗?”

“说到底我不过是你安抚要挟萧锦瑟的一个筹码罢了,我身陷囹圄为她所辱的时候你没想过救我,蛮夷和亲的时候却想把我扔过去拉拢人心,时霁,你其实,想过杀了我斩草除根,是不是?”

被他用温情感化是不可能的,长公主始终清醒的可怕。

小皇帝身体一震,那种仿佛被窥伺内心的惊惶让他无处可避,像是阴暗的秘密被放在阳光下曝晒,让所有人都瞧见他内里的不堪。

“不……”帝王张了张嘴,颤抖着蠕动了一下,“姑母,朕何曾……”

“那你拿命跟列祖列宗跟你父皇祖父发誓!时霁!”她满身鲜血,一步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虽然是女子之身,气势却犹胜一身隆重的帝王。

时清薏喊帝王的名:“你敢吗?”

长剑抵在他脖颈,逼出一道血痕,涓涓鲜血顺着长剑往下滑落,她声如雷霆,像是利刃刺在人心:“若有隐瞒,我即刻送你去见你父皇祖父!”

小皇帝被戳穿心底所想,神情瞬间阴霾起来,像一腔深情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他被困在龙椅之间,像一头暴怒的雄狮。

“朕的疑心有何不对?现在不正证明朕疑心的是对的吗?朕做的最大的错事不过是没有在疑心你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你!”

杀了你,哪里有这样多的后患,可这朝局瞬息万变,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已是失去了先机。

满殿寂静无声,只有薄光丝丝缕缕的漏了进来,时清薏神色带着说不清的疲惫和释然。

“所以你看,我也没有错。”

我只不过揣度对了你的心思,在你痛下杀手之前,为自己博了一条生路,又有何错之有?蝼蚁尚且贪生,而我如何能够做到束手就擒。

这还是靠曾经死过一次才揣摩对的。

泛着冷光的长剑收了回去,长公主收剑入鞘转过身去,像是一座毫无感情的石像,无悲无喜转身向下。

她不会杀了他,更不会赶尽杀绝,因为——

那一刻刚刚仿佛灵魂出窍的帝王突然不知名大笑起来,神色已然扭曲,带着某种可怖的恶意和讥讽。

“时清薏,你以为这就是你赢了吗?!”

“远没有!远没有这样容易,时清薏,你大可以等我和萧锦瑟两败俱伤以后再来名正言顺的坐收渔利,等我们中间死一个,可你没有,你来早了,你先去了相府,时清薏——”

小皇帝站在她身后,仿佛掐住了她的痛处:“你动心了!你对萧锦瑟那个疯子动了情!你对那个羞辱了你囚禁了你的疯子动了心!”

她逆着光往下走,让人看不清神情,声音依然淡漠:“那又如何?”

却并非反驳。

小皇帝病态而恶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嘶声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这么容易攻入皇宫?因为朕让大半兵力去了城外,你以为当真赢了吗姑母?”

“阿言已经回来了,里外夹击之下,你以为萧锦瑟还有活路可言?你现在去救她,萧锦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么一刹那,已经再次有死士杀入殿中将时霁牢牢护在最后,他扶着龙椅,恶意在心底没有边际的蔓延:“阿言手中的兵力可是萧锦瑟府中亲兵的两倍,姑母若是要去救她皇宫必然守不住,帝位和她只能选一个,姑母可要,想好了。”

这是他留下最大的恶意,他如此恨这两个人。

恨萧锦瑟抢走属于他光芒万丈的一切,也恨时清薏的高傲和运筹帷幄,她们凭什么是赢家呢?

他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多恶毒,可那又如何?这是她们应得的!

无论时清薏作何选择都是失败者,选了天下就要一辈子背负害死心上人的愧疚,选了萧锦瑟那岂不更好。

萧锦瑟那样狼子野心的人,她和时清薏为了权力自相残杀才是最大的报应!

她们合该反目成仇,争的你死我活。

那个身影僵在大殿之中,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一动不动。

身后皇帝还在大笑:“朕已经吩咐下去,不会让萧锦瑟死的顺利体面的,死前给军中兄弟享用,而后放血祭旗,姑母放心,你会在这里等到她的死讯的,阿言会把她的头颅当成姑母登基的贺礼送到你的案头。”

没有人能拒绝九五之尊的诱惑,小皇帝清楚,所以他所能做的,只不过让时清薏在往后数年里痛不欲生罢了。

胜者又如何呢?他赢不了时清薏,也至少要让她感受什么叫痛彻心扉。

——

城外远郊,辛夷推着轮椅走在尸横遍野之中,萧锦瑟微微咳嗽,手帕上溅落星星点点的血迹,日头已经渐渐西斜。

辛夷在她身后,声音低沉:“相爷,一切都准备好了,要——”

“等等,再……等等……”

万一,殿下就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