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生好命(第6/9页)

“这是正理。”秦太太道,“礼出大家,李家毕竟是侯府,这上头,定是极讲究的。”“是啊。”秦老爷道,“难得他不过比阿凤大个两三岁,为人稳重,远胜阿凤。”“阿凤不是还小吗?”

“咱阿凤,也有咱阿凤的好处。”秦老爷笑,“这孩子,有时候吧,就觉着他莽撞,可要紧的时候,他又特别有眼力。今天中午,李公子设宴,咱阿凤在家都是娇惯的,不想这在外头,特别殷勤。我看,李公子也挺喜欢他。”

秦太太脸上的笑就没断:“这到岳家,当着大舅兄的面儿,可不就得这样殷勤有眼力才招人喜欢。”

“是啊。”秦老爷喝了半盏酸酸甜甜的酸梅汤,笑道,“咱家就他一个,打小这么宝贝过来,先时我还担心给宠坏了。不想,这孩子当真机灵,在外头又另是一个模样。这在外摆谱谁不会啊,难得的就是能放低身段。你想,他这样年轻气盛的年纪,先时还与人在古玩铺子打架呢。这样的道理,我以为过几年他才能明白。不承想,他如今就这样懂事会交际了。”

秦太太听着丈夫这话,笑道:“要是咱儿子在外头不好,能交下这许多朋友?再者,咱们私下说话,李姑娘可是侯府出身,那姑娘,一看就稳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结果,一眼就相中了咱们阿凤。不是我自夸,咱阿凤的好处,断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说到儿子,秦太太又道:“我想着,趁着天暖,得寻思着先收拾屋子了。”

秦老爷道:“这事叫阿凤问一问李姑娘,以后是他们俩住,必要合他们的心意方好。”“很是。”秦太太想着,儿子回来时瞧着酒也吃得不少,就说去瞧瞧儿子。秦老爷道:“他吃了酒就爱睡觉,今天早上也起得早了些,说不得已是睡下了。”

“我晓得,我过去瞧瞧,别让阿凤睡太久,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秦太太这爱儿子的老娘,必要亲眼瞧一瞧这出息得不得了的宝贝儿子才能放心。

结果,秦太太过去,竟扑了个空,一打听,儿子回来吃了碗酸梅汤,就又往李家去了。秦太太好气又好笑,心下想着,这亏得李家不在扬州,不然就儿子这上门频率,不晓得的,还得以为她儿子入赘了呢。

其实,秦太太不晓得,李家也很苦恼。虽然这亲事,李钊算是点头了,但秦凤仪这一天三趟地往他家跑是做什么呀。

秦凤仪不觉着自己一天三趟往李家去有啥不妥,亲事都定了,媳妇就是他的人了,以往碍着结拜兄妹的名义,关心媳妇总不能尽情,如今这都是准未婚夫妻啦,就不再顾忌这些了。就是李镜,也没觉着如何不妥,秦凤仪这张脸,她就是见天看,都不会厌。何况,秦凤仪又这样会讨人欢心,李镜遇到秦凤仪以后的笑容,比她先前活了十五年的都多。

李钊见妹妹如此,心下彻底认了这桩亲事。

李镜与秦凤仪这事算是口头定下来了,秦凤仪这回家没三五日,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古玩店寻个茶壶送给方阁老,好请方阁老给他与李镜的亲事做个媒人。

结果,茶壶未买,就接到了平御史的帖子。

秦凤仪真不乐意去,但巡盐御史的帖子,他家干盐商一日,他就不能不去。秦凤仪便去了,李镜还叮嘱他:“莫要露出不喜来。”秦凤仪道:“我晓得,你放心吧。”

秦凤仪哪里会露出不喜来,他刚与李镜定情,正逢人生大喜,脸上那喜色是掩都掩不住的。因为喜事加身,秦凤仪愈发注意穿衣打扮,成天捯饬得闪闪发亮,出门那叫一个引人注目。就因他这张脸,连着李家兄妹也在扬州城有了些名声。无他,秦凤仪总往李家跑,现在大半个扬州城的人都晓得凤凰公子与李家兄妹交好。不过,李钊和李镜一向为人低调,大多数人只知他们姓李,不若对凤凰公子了解深。

秦凤仪到了平御史府,平珍见秦凤仪神采飞扬更胜以往,笑道:“我总算放心了,先时有人说你往庙里出家去了,我便说是胡言乱语,你这样的人物,如何会出家。不过,听你们府上说,你前些天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说来,前些天平珍寻秦凤仪,秦凤仪正在伤心,哪里有心思过来给平珍画。秦家就托词秦凤仪身子不适,婉拒了,倒是平珍为人温和,知晓秦凤仪身子不好,还打发人送了一回药材。

想到此处,秦凤仪想着:阿镜都说平御史厚道,果然不错,于是笑道:“劳大人记挂,前几天因着一桩事,我万念俱灰,险些真的出了家。如今一切圆满,我就又回来了。”

平珍身为当世丹青大家,对于人的观察,是极其细致的。平珍便瞧出来,秦凤仪今日喜色不同以往,那眼眸、那肌肤、那唇齿,仿佛就连头发丝都在透出欢喜的光泽,这种喜悦令秦凤仪有一种惊世之美。平珍当下技痒,请秦凤仪到了园子里,他着人上了香茶鲜果,让秦凤仪只管享用,便作起画来。

这一画,就是一整天,直待天色将晚,平珍欲命人掌灯,他要继续画。秦凤仪可是吃不消了,他早嚷嚷着要回家,只是平珍一再挽留,方留到这会儿。画了一天,秦凤仪神色黯然,美貌都减了三分,平珍便道:“好吧,阿凤,你先回去,待明日早些来。”

秦凤仪应了,揉揉肩,连忙告辞。

平珍又想着,人家秦凤仪也是累了这一日,道:“阿凤留下来吃饭吧。”

秦凤仪道:“不用了,平大人,我回家吃是一样的。这出来一天,我也记挂阿镜和我爹娘。”

平珍画了一整日,其实也累了,笑道:“好,那你就回吧,路上小心些。”

天色已晚,秦凤仪出了平御史府,就打发小厮辰星回家里送信,他先去李家看了回媳妇。李镜摇头叹道:“你这些天没往御史府去,珍舅舅这画瘾是憋久了,累了吧?”又问秦凤仪可用过晚饭。

秦凤仪道:“平御史倒是留我吃饭,我心里想着你,就没吃。”

李镜一笑,命丫鬟把厨下留的饭菜端上来。秦凤仪一瞧,都是他喜欢的,心里高兴,知道媳妇也记挂着他,便道:“阿镜,你晚上都吃得少,饿不饿?再吃点吧。”

“我不饿。”

秦凤仪道:“我晓得你是怕长胖,你又不胖。再说,胖点我也不嫌。我是喜欢你这个人,你的心。”

李镜的性子,在女孩中已是罕见的大方,但仍是架不住秦凤仪这等不分场合的“直抒胸臆”。是的,秦凤仪不是那等油嘴滑舌之人,他是个实诚人,但凡说话,一般都不经大脑,如何想就如何说的。正是如此,李镜方忍不住窘道:“赶紧吃饭,怎的那许多不正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