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3页)

“君后……”丽妃呐呐道:“说陛下要遣散后宫,问妾身,要不要留在宫中。”

她听到了五指被死死捏紧的声音,下意识将头颅垂的更低。

男人大步离去,衣袍卷起的风吹在脸上,叫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她一直跪到銮驾匆匆远去,这才脚底发软地被婢子扶着站起,白着脸道:“他,他是不是,在生君后的气?”

婢子道:“奴婢不懂,君后一心为他,他为何生气?”

丽妃想了一小会儿,道:“看来我没戏了,哎。”

李瀛来到了朝阳宫。

云清辞正在暖室浇花,银制小浇壶被那只细白的手拿着,越发显得精致。

暖室一片热腾,李瀛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云清辞动作没停,只拿余光瞥了他一眼。

两个人都没说话。

李瀛走了进来,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云清辞继续若无其事地浇花,他转远点,李瀛便跟过去一点,像是在试图用眼神把他逼得心虚。

云清辞开始烦了。

他一脚踩在李瀛脚上。

男人面色未变,挪都未挪一下,还是望着他。

“你着丽妃前来,是为何事?”

“合作。”云清辞说:“臣答应她,日后我们二人共同侍奉陛下,若有了小皇子或者小公主,也会共同照料。”

“怎么可能会有皇子公主?”

“那不是得靠陛下了么?”

李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云清辞一个吃痛,浇壶脱手落地,眉间浮上一抹厉色。

李瀛当即放松了力道,依旧抓着他,道:“我告诉你,我不需要孩子,江山是否后继有人,不需要你操心。”

“那你若是死了呢?”

李瀛瞳孔收缩,语气含怒:“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我没这么说。”云清辞道:“但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我又不能生……”

“那这江山便都给你!”

云清辞愣了一下。

李瀛眼眶泛红,道:“你若不想过继大哥那孩子,便由你来接管,云家那么大的势力,你若想拢权,不是轻而易举么?”

云清辞越发看不懂他:“此前我不让你接近宫妃,你还去人家宫里饮酒,如今我亲自给你挑人,你倒是不肯了,李瀛,你到底图什么?就图跟我过不去么?”

“我问你,我去别人宫里饮酒,有几次?”

“……记不得了。”

“好,那我来告诉你。”李瀛说:“一次是容妃,她有一盘残棋,我过去之后,讨要了棋局,刚出宫门你我便遇到了,我在那里待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还有齐妃,她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把宝剑,我去了,前脚刚到,你后脚便到了。”

“宁妃,那日她约我去宫中饮酒,我承认,那一次,是我有意想要喝酒解闷……这些错,我都认。”

“两年来,我只去了这几个妃子那里不到五次,次次我都与你解释,你说我为何不能派人过去,为何要亲自去,可既然她们入了宫,我总该做做样子,我若一直呆在你那里,百官又要日日上折子辱骂你……”

“所以你在委屈什么啊。”云清辞打断了他的话,他仰着脸,认真地迷惑着:“你只要我,他们骂我,你不要我,他们还是骂我……我才是被骂的那个。”

“您委屈,您一个又一个的妃子招进宫来,三宫六院,齐人之福,我日日跟在您后面跑,眼睁睁看着您封了日日找我麻烦的人为贵妃,您委屈什么啊……”云清辞莫名其妙地说:“如果您以前都是为了我,我现在也一样为了您啊。”

“云清辞……”

“你敢说你没有存心无视我,你敢说你没有存心与我过不去,你敢说你捧宁妃的时候不是为了制衡我?!”

“我是为了让你收敛……!”

“那我现在收敛了。”云清辞说:“所以您又在委屈什么,全天下的委屈都被陛下您占了,我活该赔上性命什么都得不到?”

他饱含恶意地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像以前一样跟在您身后,最好能再为您死上一次啊?”

李瀛后退了一步,他的额头又一次狂跳了起来,刺痛尖锐地嗡鸣。

云清辞根本不放过他:“你少在我这里装什么痴情一片,如果不是我一直抓得紧,您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好啊,你如今要回心转意了,我就该成全您所谓的深情,让您保持自我感动……好像这一切,都是您对我的海誓山盟,始终如一。”

“我活该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李瀛。”云清辞一字一句地道:“你真让人恶心。”

李瀛脸色煞白如霜。

他跟云清辞不一样,他不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的人。

但云清辞可以。

他锋利的,尖锐的,像是一个刺猬,对所有敌人毫不留情地支棱起来。

他红着眼睛望着云清辞。

云清辞却再次欺近了一步,他凝视着李瀛,道:“我为您委屈了一辈子,我说过什么了吗?”

“不过是让你生个孩子罢了,还不是你亲自生,这样的事情,你曾经不知想过多少次,可就因为你要改过自新,所以就要对我发脾气,好像我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人……是我在逼你不忠。”

“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云清辞说:“我可以为了你丢下一切,如今让你为我付出一点,生的还是你李家的孩子,你就矫情的好像忠洁烈男……你有什么资格啊。”

李瀛扶着头,扭身后退,呼吸急促,冷汗自额头滚滚而落。

云清辞站的笔直,吝啬地赏了他一个眼神。

“陛下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也不急。”

他转身,重新将银壶捡起,把水浇在花枝上。

身后,李瀛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没有,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有。”

“好啊。”云清辞头也不回地道:“那您就给我一个证据,您要如何证明,您从未想过要孩子,从未想过临幸别的宫妃。”

“我……”

李瀛疼的脸和脖子都泛起青筋,他努力抱着头,低低地说:“我不行。”

“我对女人……不行。”

云清辞停下了动作,过了很久,他才转过来,李瀛跌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痛苦地抱着头,长发已经散乱了开。

云清辞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不信。”

“除非陛下愿意,让臣寻婢女来一试。”

‘咔哒’——

很轻地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闷哼。

李瀛卸下了自己的一只腕骨,动作十分干净利落,像是不知做过了多少次。

也许是这股痛感缓解了他的头疼。

他终于扬起了脸。

冷汗顺着脖颈的青筋滚落。

“阿辞……”他凝望着面前的爱人,嗓音哑不可闻:“别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