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的故事(第2/2页)

他好奇地阅读纸条上的内容,上面写着一个人名,这个名叫迈克亚当的人是一个社区神父,为人善良、温和、乐于助人。纸条末尾写着“他该死吗?”

当然不。摩利觉得迈克亚当神父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活得长久。

他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迈克亚当的人,第二张纸条又冒了出来。

这次纸上是个名叫黛博拉的女人,她经营一个中古商店,养了一只名叫“飞梭”的小狗。

她该死吗?

也不应该,她待人亲切,总是把好东西以便宜的价格卖给客人,开店的目的只是因为喜欢从陈旧的东西里发现有意义的故事。

第三张纸条提到一个叫马洛的年轻人,是个消防员,曾经在火灾中救出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和一只烧掉半边毛的小猫。他值得人们的敬重和热爱,摩利希望他能活得幸福。

第四张纸条出现的时候,伯恩·格里芬的名字映入眼帘,这个恶贯满盈的罪犯,杀害了一个汽车旅店的店主夫妇后,抢了他们的车开始逃亡。在被警方追逐的过程中又撞上一辆正在路边维修的小车,撞死一对双胞胎姐弟和母亲,修车的父亲逃过一劫,却被碾碎了双腿。

他该死吗?纸条问。

摩利觉得和前三个人相比,伯恩·格里芬毫无疑问是个该死的罪犯。

该死的——人们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吗?

他把纸条放在方块边上,迈克亚当神父、中古店主黛博拉和消防员马洛放在“否”的一边,伯恩·格里芬单独放在“是”的那一边。然后他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身穿银色盔甲,手捧一把锋利的长剑。他的面前站着很多人,陌生的面孔,向他伸着双手,不知是在求救还是在挣扎,真的很难分辨。他环视四周,不知该让自己的剑落向何处。

然后,梦就醒了。他睡了一整天,却只记得身上沉重的甲胄和举不起来的利剑。

第二天,摩利在报纸上读到了伯恩·格里芬在监狱被狱友杀死的新闻。

读到这里,他立刻神经质地把目光投向那个闪闪发光的方块。

摩利深感不安,傍晚时分,他听到敲门声,是个穿着黑色法袍的神职者——他友好地自我介绍,说自己名叫迈克亚当。摩利十分震惊,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第二天一早,他开车把整个社区逛了个遍。

他看到了中古商店的黛博拉,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高个女人,门外的长椅上趴着她的爱犬“飞梭”;他也去了社区消防站,马洛出去巡逻了,墙上有他的照片。

又过了几天,深夜时分。

方块吐出另外四张纸条——四个人的名字,让他从中挑一个该死的。

一开始,这个游戏很容易玩,因为四个人中总有一个罪大恶极,判多少死刑都不为过。摩利把纸条放在“是”的那边,第二天就会从各种渠道得到对方的死讯。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看到那些累累的罪行,又会不由自主地把纸条放在“是”的一边。

可是很快,四个人中不再有杀人犯了,有时只是一个在超市抢了钱后仓皇逃走的流浪汉,有时是小偷,还有一次是个粗心的主人忘了关院门,让小狗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摩利放弃选择,他觉得这些人固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即使在他写过的最黑暗的故事里,有些生命也不由他评判。

他把那个方块放回原来的角落,说服自己继续醉心于创作。

直到有一天,他目睹了几场葬礼。

这些突然死亡的人,生前没有任何疾病症状,都是些热情、开朗的好人。他们的死给家人和朋友带来巨大的悲痛。摩利记住墓碑上的名字,回家后坐立不安,脑中总是不断出现葬礼的场景。为了打消这些奇怪的念头,摩利决定重新去找那个方块,想证实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是他搬开角落里的纸箱,却看到泛着金属光芒的方块四周撒满纸条。

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个墓碑上的名字。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结束了吗?”露比问。

“还没有。”他回答。

“你在这里停下,是忘了后面的情节,还是想听我的评价?”

“你如何评价?”

“这是个老套的故事……但是你却讲得很好。”露比说,“有可能是这种机械的、毫无感情的电子语音带来的好处,让故事听起来非常冷静……”

他说话时非常虚弱困难,却非常清晰地表达了每一个字。

“我从故事里听出了你对自己的警戒心,甚至还有几分自省的意味,所以我觉得你会是个很好的作者。你在这个故事里的体验一定比我深刻,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露比问,“你是不是还要离开一阵?”

“是的,我很快会回来的。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露比又笑了:“我的答案从不免费。”

“我知道,无论你是否回答得出来,我都会兑现承诺放你离开。”

“一言为定。”露比说,“和特罗西的约定,只是口头的也一样终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