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页)

如此诸般种种,回首一看,简直无地自容。他既难堪,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殿下——

如今他该把三殿下当成什么?

变换了性别的妻子、他要和他一笑泯恩仇,以后重新做知己、做兄弟?

还是仍然一门心思把他当主君、再次像是上辈子操心太子的皇位那样,换个人再重新操心一回?

……有劲吗?

贺顾越想越觉得心头一片茫然,眼眶有些模糊,然而正在此刻,手却被人一把拉了过去,握进了另一个人宽阔温暖的掌心里——

贺顾一怔,低头去看,却发现三殿下竟然端了水盆到床前,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拧干了浸过热水的帕子,细细的给他擦起了手来。

贺顾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立刻愣住了,回过神来就把手往回抽——

……这人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叫他伺候自己擦手收拾,贺顾自觉可实在消受不起。

然而不知是贺顾今日在雪地里闹腾了一晚上累的,还是宫宴上只扒拉了两口饿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他一碰见了这个人就没力气,这种看似诡异,但又其实的确如此的诡异理由——

贺顾那只手仍然是被裴昭珩紧紧攥着,一点没拽回来。

拽不回来,贺顾还想拽,抬眸便望见了裴昭珩自始至终都垂着的、纤长浓密的眼睫——

他似乎完全没介意贺顾使得这点小力气,也没把贺顾那点无声的怨气和抗议放在心中,只是专心致志的擦着贺顾的手。

这幅垂着眸、淡漠的、一言不发的模样,几乎是瞬时就叫贺顾想到了“长公主”,他不由得看得呆怔出了神。

这一出神,裴昭珩便顺利擦完了贺顾的两只爪子,蹲下了身,看那架势是要脱他鞋袜,贺顾一时不防,猛然回神便大惊失色,他要把脚往回缩,脚丫子却被三殿下一把抓住了,裴昭珩终于抬起了眸子,那双桃花眼注视着他,蹙眉道:“你鞋袜漏了雪,脚这么凉,不擦怎么休息,躲什么?”

贺顾看着他这幅模样,那颗原本还十分茫然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来了火气,他闷声道:“我哪受得起殿下给我擦脚,殿下别折我的寿了,我自己进水洗一遍就好。”

语罢就要把脚丫子往还在冒热气的水盆里伸,谁知却被裴昭珩眼疾手快的又一把抓住了。

裴昭珩疾声道:“你脚方才在雪地里冻的僵了,立时便往热水里放,不想要了?”

贺顾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的确如此,人冻僵了的地方是不能即刻过热水的、否则冻僵了的血没流转过来,忽然过热水,一个不好就得刺激的瘫了,他今日脑袋确实是发了昏,竟然这都不记得了……

见他吃瘪,裴昭珩也不多言,只是拉着他的脚丫子继续细细擦了一遍。

他虽然面上没什么神色,手上动作却仍然是轻柔、甚至小心翼翼的。

说来也怪,浸过热水的帕子都没叫贺顾的觉得怎么样,可脚丫子却清晰的感觉到了三殿下掌心的温度,人的体温便是再高也热不到哪儿去,可贺顾却觉得简直像是被烫到了——

他想起了那日宫中荷花池边,“瑜儿姐姐”也是这般……这般给他擦脚……

“瑜儿姐姐”……或者说是三殿下……他的确骗了自己,可贺顾却忽然发现,无论是哪个身份,三殿下始终是这样温柔、耐心的对待他……

……他骗了自己,却又没骗自己。

贺顾越发心乱如麻,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超乎了贺顾的想象力,身份真相大白后,他对三殿下的情感的复杂程度,也几乎超乎了贺小侯爷简单大脑能处理的极限……

裴昭珩已经给贺顾擦洗干净,又自己稍作简单清理,转身打开房门将水倒在了院子里,这才回来。

这屋子只有一张床,今晚上要歇息,他俩便只能同榻而眠,贺顾已经坐在了床边,他心中正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不得不同榻而眠的一夜,却见裴昭珩坐在了进门的窗子底下一张长椅上,不过来了。

贺顾微微一怔。

裴昭珩拿起灯台,似乎准备吹灭了,只是感觉到贺顾再看自己,他动作顿了顿,转头看着贺顾,淡淡道:“歇吧,明日早起回去。”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你在那怎么歇。”

裴昭珩道:“我坐着便可。”

贺顾见他这幅模样,心中那按捺许久的火气便又上来了,且这次越烧越旺,消都消不下去——

“殿下……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

说什么?

贺顾没有明言,二人却都心知肚明。

窗外北风呼啸,房里一片静默。

良久,裴昭珩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道:“抱歉……子环。”

虽然只是短短四个字,贺顾却听得红了眼眶,房里只点着一盏灯,光线昏暗,他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裴昭珩的脸,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他的鼻音太重了,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只是一个抱歉……就完了?”

贺顾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姓裴的……”

“你可以这样从容,你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你就觉得我他娘的也能……是不是?”

裴昭珩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

半晌,他才闭了闭目,道:“子环,我没有这么想……”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被贺顾打断了。

“你姓裴……你是皇帝的种……就了不起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把我耍着玩?你看我像条狗一样被逗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捡了天大的便宜,还偷着乐,美得像个傻子一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贺顾说到后面,虽然是在骂人,那哭腔却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你骗了我这么久,骗的我这么狠,就这样完事了?就这样揭过了?”

裴昭珩的嗓子眼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贺顾吸了吸鼻子,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过来。”

裴昭珩脚步顿了顿,却还是依言放下灯台走到了床边,他唇颤了颤,道:“子环……你想要什么……我可以补偿给你……”

贺顾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他动作快如闪电,忽然一把拉过裴昭珩的胳膊,将他拽到了床上,翻了个身压在他身上,抬手就去扯裴昭珩那系的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衣襟。

裴昭珩也完全没料到贺顾会忽然来这么一出,更加没猜到他要干什么。

没几个呼吸功夫,贺顾已经把他衣衫剥到了肩颈处,露出了男人那宽阔、线条流畅的肩臂、肌肉饱满的胸膛,裴昭珩的肤色冷白如玉,望之愈发叫人目眩神迷,贺顾看着他这幅身板,低声道:“殿下都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不畏寒,你的身子好着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