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恩浩荡

沈嘉喝的烂醉如泥,何彦一边扶着他一边唠叨:“少爷,您高兴也顾着点身体,天天这么喝哪里受得了?”

沈嘉浑浑噩噩地回答:“没办法,玩政治就要应酬啊……呕……本少爷要给自己弄几道护身符,否则……否则咱俩说不定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何彦不知道他哪来的危机感,不过他心里记着顾濯的事,趁沈嘉酒醉试探地问:“少爷,如果再见到顾公子,你……”

沈嘉一巴掌拍在何彦脑袋上,呛声说:“别……别跟我提他……烦!狗渣男!”

沈嘉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人瘫倒在床上起不来,看何彦忙前忙后,他又高兴地说:“彦啊,少爷我昨日赢了一栋三进的宅院,在玉井坊,厉不厉害?”

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包括沈状元在琼林宴上做的那首诗,与施指挥使比投壶平手的消息也随之传开,如今沈嘉在长安就是青年才俊的代表,文武双全,已经不止止是文曲星下凡了。

“掌柜的一大早就将您做的那首诗挂在大堂上,您去外头瞧瞧,今天客栈人满为患。”

沈嘉眉头一挑,不高兴地说:“他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挂出去了?”

何彦从兜里掏了个荷包出来,压低声音说:“没白挂,掌柜的送了这个……原本是要送咱们一套一进的宅子,听说皇上赏赐了您宅子,他就改成这个了。”

沈嘉打开荷包,里面是两张银票,五百两一张,这一笔可比他以往赚的钱加起来还多。

“掌柜大方啊,那就让他挂吧。”沈嘉笑眯眯地说。

何彦也高兴:“我已经与掌柜说过了,等宅子分下来了我们再搬,也不知道陛下赏赐的宅院是修葺好的还是空屋子。”之前他还愁没钱修房子,如今不用愁了。

不等他们发愁,已经有京兆尹的官员领着一名太监来办交接了,那官员只是八品小吏,沈嘉一入翰林就是从六品,他态度恭敬地和沈嘉问好,然后带着他去看宅子。

沈嘉头还疼着,肚子空空,想着不差这一时半刻,于是邀请几人吃了顿饭。

喝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粥,沈嘉总算活过来了,掌柜的送了一壶酒上桌被他拒绝了,再喝下去他可能就没命享受高官厚禄了。

饭后,沈嘉跟着小吏去看房,玉井坊离皇宫不远,离他未来要上班的翰林院也不远,光地段沈嘉就非常满意。

等站在宅子门前,看着门口那两座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沈嘉更是欣喜不已,直唿:“皇恩浩荡啊……”

跟来的小太监一字不漏的把沈嘉的话记在心里,笑眯眯地说:“沈状元还是第一个能得到陛下赏赐宅子的人呢,可见陛下对您的看重。”

“哦?陛下登基三年,难道就没人得过陛下赏赐?”赵璋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吝啬的人啊。

“那倒不是,只是一般都是提拔或是赏些金银,宅子是第一次。”

沈嘉乐呵呵地应道:“那还真是学生的荣幸了。”不过这可是他凭实力赢来的奖赏,如果不是他,这宅子也会落到其他人手里,可见并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三进的宅院在京城不算大宅,但对沈嘉来说已经非常够用了,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慢慢走着,沈嘉越看越满意。

这宅子虽然没有重新修缮过,但看起来也不破旧,只要添点家具就能直接入住,沈嘉既然想着远离京城,肯定不想花大力气装修房子。

“这宅子以前的主人是谁?”

那小吏之前查过档案,知无不言,“是先帝在时的户部员外郎家,后来因为贪墨被抄家灭族,这宅子也被收入国库,一般来说,这样的宅子挂出去售卖也没人愿意买,但为陛下赏赐就大不相同了,有龙气镇着,什么污秽都尽除了。”

沈嘉不怕这房子死过人,他不信鬼神,龙气之说就更荒唐了,他又问:“那这宅子空置几年了?”

“五年,昨日陛下赏赐下来后,官府有派人来打扫一番,大人如果不满意,可以找工匠重新修葺,听说当时那位员外郎贪墨巨资,这宅子也是花了心思和金银修出来的,仿照江南那边的风格,很是雅致,如果不是被抄家灭族,这样的宅子会有许多人家愿意买。”

“那……这宅子市价值多少?”

小吏笑着说:“如果是之前,大概也就值个七八千两,但陛下赏赐给您了,这宅子怎么说也得翻倍地涨。”

那就是一万五左右了,沈嘉心动不已,恨不得倒手就把这宅子卖了,可惜,他也知道皇帝赏赐的任何东西都是不能外卖的。

可惜了,将来他要是外放做官,这宅子留着也没什么用。

看完了房子,何彦乐滋滋地跟着小吏去办交接手续,然后两人去找了木匠来定家具。

掌柜的一听说他们要找木匠,积极地介绍了几个有名的手艺人给他,还建议说:“您如果急着搬进去住,有些家具可以买现成的,西城那边有个很大的家具铺子,东家是南边人,用的木料也很好。”

沈嘉谢过他,见时间不早了,简单吃了晚饭就回房休息了,到底宿醉一场,又走了不少路,沈嘉今夜睡得极香。

他睡得好,宫里的某人却还在忙碌着,直到批完奏折才有空接见那个小太监。

小太监早得了吩咐,一五一十的将沈嘉今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复述一遍,不偏不倚,说完低着头退下了。

杜富成见皇上脸色无喜无悲,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他越发肯定,那位新科状元与皇上之间必定早就认识,且还有些纠葛。

只是哪怕阅历颇深的他也料想不到这二人曾经有过一段情,他们高贵冷冽的皇上还曾被人甩过。

“陛下,时辰不早了,是否入寝?”

赵璋将放在左手边的两份奏折丢给他,沉声说:“连夜将这两份折子退回去,且令上折子之人重新写过,朕早交代过,奏折应简练扼要,这两位如果连折子都写不好就不用来上朝了。”

杜富成见他动怒哪敢求情,规规矩矩地拿着东西去办事了。

赵璋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里,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如沈嘉曾说的,像一座活死人墓,再如何鲜活的人进了这里都会被繁复的规矩束缚的死板无味。

回头看看自己,确实如此,曾经那个敢怒敢言、时常调皮捣蛋的五皇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冷血无情的帝王。

但他能不改变吗?当初回到长安,本就因为沈嘉的事郁郁寡欢,又见父皇病重,几位皇兄为夺大位斗的你死我活,赵璋是中宫嫡次子,上有嫡亲兄长贵为太子,自然是站在亲兄长这边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看似胜券在握的太子竟然会死在一场计谋中,太子一死,其他几位皇兄更是肆无忌惮,赵璋为了保命,也为了保住他母后,不得不站出来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