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剑过天笏峰(第2/3页)

“人终于到齐了啊。”司命看着两位重伤的男弟子和这对剑阁双姝,淡淡开口。

周贞月道:“宁长久呢?人在何处?”

司命轻抛郁垒剑,郁垒绕身而舞,她看着周贞月,道:“你是不是要说,交出宁长久,就可以饶我一命?”

周贞月容颜冰冷,缄口不言,唯有如瀑的剑意层层叠叠铺开,化作了游走周身的龙与凤。

司命伸出手,重新握住了郁垒剑,她的气势陡然拔高,长空之中,月与她忽地重叠,绽放了幽幽银彩。

司命道:“你们此刻让道,我可留你们一命。”

“口出狂言!”周贞月闻言,踏出了一步,鞘中古剑作狮子鸣。

司命听着狮吼似的剑鸣,眸中亦浮现出了暴戾之色。

“剑阁……”司命语气冰冷:“今日就教教你们,人间剑术的顶点,究竟落在何处。”

似月亮爆炸,银辉在长空铺开,蔓延成无边无际的海,司命的黑色神袍在银辉中醒目,她的银发更似镶嵌在了整片天空里。

一念之间,苍穹偷换,万象奔涌。

司命高高举剑,如将剑探入火炉之中,泼天银海黏附在剑尖上,随着她的动作,缓慢地压了下去。

可怖的压迫感浮现在两位剑阁弟子的心中。

但她们半步未退。

周贞月握住剑柄,猛地将剑抽出了鞘中,银色的剑龙在矫夭腾起,她如龙飞动,挥剑斩向天空。

柳珺卓亦摒弃杂念,镇静本心,一剑递出,壶中日月之境展开,她立于黑暗,锁住了司命的气机,雷厉风行地出剑。

长空中,剑战一触即发,剑火焚天的焰流蔓延开来,烧成了漫天绚烂的彩霞。

天笏峰是中土的胜地名景,它因其间的峰形状似笏而得名。白日里若是登临绝顶,放眼望去,便会生出群臣持笏来朝的庄严之美,曾被无数仙人盛赞有帝王之气。

而如今,这些玉笏的山头在赤光中一个接着一个地崩碎。

好似末年的皇庭之上,群臣无言,唯有丽藻华绫的歌女翩跹起舞,一袭袭彩裙艳火将王朝压垮。

江流跌宕。

宁长久坐在孤舟上,顺浪而行,于群峰遮掩的黑暗间,眺望着遮天的剑火。

恐怖的气象在不知不觉地笼罩了整个天地,远处的巨峰一座接着一座地被击垮,滚落的巨石砸出水浪,要将大江填平。

竹筏顺流而去,将过玉笏山。

……

……

南州,深渊。

当初陆嫁嫁结庐修行之处已是荒草丛生,刻着宁长久姓名的木人更已腐朽,地上的小飞空阵被雨水冲刷得不成样子。

数年之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唯有故事流传下去。

今日,草庐外来了客人。

那是一个白发白裙的少女,容颜稚嫩无比,她的身躯好似光的凝聚体,每走一步都是在蚕食黑暗。

白藏终于投影人间了。

她立在深渊之畔,俯下身,于无形中拾起了一片羽毛。

鸦羽。

“罪君。”白藏认出了这枚羽毛中的神性。

罪君曾入深渊,无功而返,无人知晓其中细节。

这也是白藏谨小慎微的原因。

她将鸦羽拢入掌心,看着深渊跌落的平面,确认无人会扰自己之后,她终于向着前方迈出了脚步。

跌落的平面向她拥来。

白藏落入了时渊之中。

她的足下是一片平整的沙海。

沙海中,无数的冥灵掩埋深处,无人敢探出沙子看她一眼。

白藏亦不看它们。

她轻轻一步,走入了时渊的深处。

时间的洪流在她身边洗刷而过,未能留下任何影响。

她再一步,来到了蜂巢般的巢穴群里。

她看着这些巢穴群,确认它的本体是大脑——时渊便是无头神的头颅。

白藏对着巢穴伸出了手。

巢穴中实质化的时间缓缓流淌了出来,挣扎着飞向她的掌心。

这些液体般的时间,皆是无头神的脑浆。

白藏将‘脑浆’攥入手中,她尝试着吸收它们,却无法与之兼容。

白藏皱起了眉。

“鹓扶,雷牢,泉鳞,原君?”白藏一一点出了这四个名字。

较之当初罪君的判断,她又剔除了一个天骥。

她没有选择强行容纳。

她是白银雪宫的神主,是世界的主宰,但断界城对于她而言,却是全新的领土。

最重要的是,此处被不可观的那位以权柄强行遮掩了诸多秘密,她若是强行探查,反而有可能遭受到此方天地的反噬。

但她并不心急。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她摸清楚断界城的秘密了。

白藏足尖轻抬,一步落下,已至时渊的出口。

她看了眼墙壁上帝王冠冕的无头神像,走出了光幕。

此刻的断界城尚被黑夜笼罩着。

王殿中,披裹红裙的邵小黎支着肘,斜睡着,梦中,她看到了无数的星星,尤其是处于正位的那颗,宛若宝石,美轮美奂。

当初夜除曾说过她的星命,她始终记得:

“你生时有白猿星,玉兔星为伴星,此为慧星,又有洛神星居于正位。”

洛神星……

邵小黎觉得这是独属于自己的星星。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梦境却忽然断了。

她睁开了眼,看到池水中,那藏着玉枝的地方,忽地亮起了光芒。

“师父……”邵小黎立刻起身。

池水中,光芒又诡异地消失了。

她心中一凛,总觉得这截玉枝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她凭着直觉,忧心忡忡地登上了王殿的高楼,登高远眺。

忽然间,邵小黎捕捉到了一抹不和谐的白色。

那……似是一个人。

她的心脏一下抽紧了,她身躯一避,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种恐惧感于她而言是熟悉的——两年之前,罪君至断界城,她初见那袭黑袍,心中泛起的,便是这样的直觉。

更恐怖的是,当她望向那个白影时,那个身影也缓缓转身,看向了自己。

‘必死无疑’四字刻上了心头。

……

天笏山的天光在黎明到来之前熄灭了。

那场战斗仍在持续着。

与剑阁两位师姐的鏖战里,司命虽未明显地落于下风,却也难见胜算,五道巅峰的对决里,她从未想过真正将对方杀死在天笏峰中,因为那样,自己势必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于她而言并不值得。

她真正视为敌手的,唯有剑圣一人而已。

“听说你曾是神国的神官?神国崩毁,故而流亡人间?”周贞月挑开了撞来的剑锋,横切一剑斩向对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