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入幽(第2/3页)

他翻到了后面,精神微停。

后面皆是一些关于谕剑天宗剑法与古灵宗灵术之间的自问自答。

这两种术法像是拼图。

宁长久感受着它们的边缘契合之处,也渐渐地入神了。

他仿佛就是坐在此处的少女,看着笔记,苦思冥想。

宁长久想了一会儿,才初初有些头绪,后面又乱又丑的字便卷入了识海里。

字的后面,还有半个颇有标志性的猫脚印。

猫?宁长久微惊,心想古灵宗这般大,若有猫族大妖蛰伏隐居,想来也是不奇怪的。

若真是猫族大妖,想来是只善良可爱的猫。毕竟这世上的猫妖,也不全是像鱼王那样凶残的。

笔记缓缓翻过,宁小龄如水的心事也在他的识海中淌过。

黄昏的阳光始终不偏不倚地照在他的侧脸上。

宁长久合上了笔记,识海为目,缓缓望向四周。

精神世界里,周围弟子们残余下来的碎片都凝聚成了完整的影像,识海模拟出了他们平日里的模样,他们来来往往地穿行着,交谈着,周围不再孤寂。

木堂的最后有一张单独的桌子,那张桌子看上去很突兀,上面散落着猫毛,还残留着妖的气息……嗯,有些熟悉。

猫也要随同弟子上课的么?

宁长久的视线转了过来,他望向了身侧。

身侧,一个穿着杏色名贵绸裙的少女支肘而坐,打量着认真写字的宁小龄,轻声说着话。宁小龄时不时地回应着,俏丽的小脸上偶露微笑。

她应是小龄的朋友。

木堂中的蛛丝马迹被一点点抽离出来,宁长久看着来往的景象,精神随之渐渐剥离开表面,直达了深处,以全新的角度审视着坐在此处的宁小龄。

他们本就是永结同心的。

许久之后,日夜不变的黄昏里,宁长久终于睁开了眼。

睁开眼时,陆嫁嫁依旧坐在身边,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

木堂中只有两人,他们静静对视,谁也没有挪开目光。

“好了么?”陆嫁嫁问。

“好了。”宁长久说。

接着,他们又来到了宁小龄的房中。

房间的构造是很熟悉的,与当初谕剑天宗的大同小异。

宁长久感知着她的起居来去,残留的碎片慢慢地在脑海中拼凑完整了,勾勒出了分别两年的,宁小龄的模样。

“走吧,该接小龄回家了。”宁长久回过身,走出了屋门。

……

……

九幽殿里,司命坐在冥府之前,她的身前是一方黑漆漆的案,案边伏着一头口衔沙漏的古牛。

宁长久与陆嫁嫁走来时,司命正在斟茶。

她跪坐在竹席上,赤着的纤美玉腿枕在臀后。

“准备好了?”司命引水入杯,轻声开口。

宁长久道:“好了。”

司命斟好了茶,双袖抵在膝前,缓缓开口:“冥府是冥君的遗址,底部同样是一片精神的世界,但那与洛书楼不同。冥君死之后,那里就成了炼狱,堕入炼狱的生灵都要承受无穷无尽的灾劫苦难,意志稍差者,便会永远迷失在那里。”

宁长久安静地听着,他问道:“应该怎么做?”

司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宁长久落座,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司命道:“过程并不难,你需要身负冥君权柄,随后入地狱深处,将她从炼狱中唤醒。”

“冥君权柄?”宁长久微怔,他从怀中取出了幽冥仙卷,将其轻轻地展开。

司命说道:“这仙卷只有一份,入冥殿的也只可是你一人。”

宁长久嗯了一声。

司命抚摸着她脖颈上的狐裘,轻轻笑道:“当然,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如今时间已过了一个月,你的师妹很有可能已被冥府吞噬,化作了魍魉小鬼,亦或者迷失炼狱,化作孤魂,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总之,实在不行就莫要勉强,否则要是回不来了,嫁嫁就要误会是我害你的。”

宁长久神色沉静,他饮尽了司命斟好的茶,道:“放心,我有分寸。”

司命按住了墙壁上的机关,精密机械式的机关层层递进。冥府的大门洞开,光幕上涟漪漾动。

宁长久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来到断界城的时候了。

他将幽冥仙卷含入了口中,伸出手,触碰光幕,接着身子陷落了进去。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身影消失,她沉默不言,也在案边跪坐下来,双手绞着。

司命看着她,微笑道:“我翻了宗中的秘史,说来倒是巧,四百多年前,古灵宗的宗主与谕剑天宗的宗主是一对道侣,没想到这四百多年后……”

陆嫁嫁抬起头,眸光微怨。

司命为她斟上了茶,幽幽笑道:“祈祷你夫君能平安回来吧,要不然历史可就要重现了。”

陆嫁嫁接过茶杯,寡淡无味的饮了一口,忧心忡忡。

“在担心?”司命问。

陆嫁嫁点点头,道:“怎能不担忧呢?”

司命的话语好像预言:“放心,他哪怕会死,也绝不是现在死在这里。”

陆嫁嫁想起了他与自己说的二十八岁。

他的前一世便是在二十八岁终结的,断界城外,夜除也说他只能活到二十八岁。那里拥有一个,超越了他命运光锥的,毁灭性的劫。

虽然距离那天,还有许多年。但修道者的岁月,总是一晃即至的。

她放下了茶杯,道:“谢谢姐姐。”

司命微笑道:“叫我宗主大人。”

陆嫁嫁看着司命清艳的脸,心想这都活了上千年的人儿了,怎么还这样子……陆嫁嫁这样想着,却没有意识到,司命在历经了千年岁月,才终于由冷漠无情的神官,慢慢地变成了鲜活动人的生灵。

“知道了,宗主大人。”陆嫁嫁如今没了夫君作为倚仗,是很温顺的。

司命揭开了茶壶的盖子,以灵力取出一泓水,再以水为笔,轻轻地在桌案上绘图。

起初陆嫁嫁以为她画的是一张棋盘,因为她画了一个方正的矩形,随后于四角各点一点。

接着,司命如落子般在其余地方也绘上了点。

“这是中土?”陆嫁嫁明白了过来。

四个座子之处,便是中土的四座仙楼。

“嗯。”司命的玉指点在了西南处的洛书楼,然后沿着洛书楼向右画出了一道直线:“沿着这条线,有颠寰宗,有古灵宗,有悬海楼。它们正好连成一线,不奇怪么?”

“这是为何?”陆嫁嫁问道。

司命道:“这是我近日发现的,我发现,一些大的建筑或者宗门,它们的落址处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图形的规律,嗯……很方正,具体的缘由我也不知。毕竟,中土与我当年最初看到的,差异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