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醉后不知天在水(第2/3页)

“徒儿,你对门规戒律较为熟悉,顶撞师父,习剑懈怠,应当责罚多少?”宁长久稍停了一些,问道。

陆嫁嫁感受着身后的痛意,她羞不可赦,脑子也乱了许多,宁长久说完话,未等到回答,她又挨了一记打后才反应过来,道:“应各受戒尺……”

她原本想说少一些,但害怕这是宁长久故意给自己设的套,再以欺师的名义定罪什么的,便如实道:“各受戒尺三十。”

一共六十记。

接着,陆嫁嫁发现,宁长久的每一记拍打,都会通过戒尺将一点零碎的权柄力量传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那些权柄的力量像是最柔和的水,不仅将痛意抚得安安静静。

而这些力量与自己的剑意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她身心宁静,微微闭着眼。

痛与羞慢慢消失,接踵而来的是感激与愉悦。

我一定是病了……她脸色酡红,似喝了一夜的酒。

这一幕……这一幕。

她脑海中想起了自己严厉惩戒他的模样。

其实……其实自己心中是隐隐有些期盼的吧?

如今那种久违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与他一同与九婴为战时的记忆同时扑面,生死相依的情感是那么地浓烈,哪怕相隔两年也未减去半分。

她面朝下方,秀发垂落,乖巧而温婉。

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

“知错了吗?”宁长久问道。

哪有什么对错呢?分明就是你想这样……陆嫁嫁心中了然,但被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少年这样惩罚,她作为剑术和境界皆是冠绝次数的女子剑仙,如何能自持呢?

“徒儿知错了……”

“嗯哼……”

“师父原谅我吧。”

只是她越道歉,宁长久却反而越变本加厉,噼里啪啦的声响里,陆嫁嫁软绵绵地立着。

‘惩罚’结束,陆嫁嫁感受着掌心权柄的碎片,像是捧着一颗温热的心。她轻声道:“如今恰是盛夏,莲田镇的莲花开了,当初你说要带我去看的。”

宁长久回忆起了两年多前的时光,看着她醉人的眼眸,道:“嗯,正好,我也有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

……

……

宁长久走入了久违的莲田镇,镇子的夜色那般静谧,他与陆嫁嫁穿过了弯弯曲折的小巷,在张锲瑜的老宅子中借取了几坛醇美的酿酒,然后与陆嫁嫁携着手一同走过月光铺就的道路,于莲塘之畔借了一艘莲舟,两人一同乘舟入水,漾入了星河晃荡的塘里。

来时的路上,宁长久随意斩下一截修竹,以剑削成洞箫,放在唇边,随口吹就。

箫声悠悠,船也悠悠。

陆嫁嫁立在床头,看着星河横亘,听着箫声悠长,不由回忆起了自己的心魔劫。

那个心魔劫好似一个预言,心魔幻境里,他便是自己的师父,那时候他们便时常游历江河,和箫而舞,雍然的曲调像辞别多年的梦。

“岁月如流,平生何几?晨看旅燕,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杨越,朝千悲而掩泣,夜万绪而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

陆嫁嫁合着箫声而唱,轻柔的嗓音像是夏日夜风中的一律,带着久不愿醒的梦,一同徘徊在睡莲铺满的池塘。

莲舟离岸愈远。

箫声渐淡。

田田莲叶拥舟而来,带着湿润的水气。

宁长久看着她立于舟头远眺的背影,神色柔和,他忍不住打趣道:“嫁嫁为什么不坐我身边?”

陆嫁嫁微微转身,幽怨道:“你还好意思说?”

陆嫁嫁看着星河倒映的池水,柔声道:“很早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里的,只是之前为了宗主继任大会,很少游山玩水,便也只是听闻风景如画,却从不是画中之人。”

宁长久看着满池莲花,上一次来这里,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身边坐着的是小师妹,他轻声问道:“小龄呢?她还好吗?”

陆嫁嫁遗憾道:“你回来晚了些,一个月前,小龄便被宗门送去了中土的古灵宗修行,她等了你两年,没有等到你回来。”

宁长久沉默了一会儿,展颜笑道:“人生总会相逢,下次我去中土看她,想必相见之时,小龄也成了小剑仙了。”

陆嫁嫁微笑着说道:“襄儿姑娘可也一直在等你。”

宁长久想到了那个白裙时清美,黑裙时幽艳的少女,神色恍惚,他问道:“赵襄儿如今什么境界了?”

“你不必刻意念她全名的。”陆嫁嫁轻哼了一声,道:“大半年前已迈入紫庭境,境界涨的极快。”

宁长久沉吟片刻,小声道:“那我回来的事情,先瞒她一阵子。”

“为何?”

“我现在修行还有些问题,若此刻见了她,恐怕又免不了一顿揍。”宁长久叹息着想,若不是给剑灵做好人好事,自己今夜之后便直奔赵国去见她了,他轻声道:“如今我可是你师父,身份已然不同,若再被她揍,想必徒儿也会心痛的。”

陆嫁嫁轻轻笑了起来:“师父大人,你也有怕的时候呀?”

宁长久看着她清丽绝伦的面容上因微笑而弯起的眼眸,心中微痒,天上弯钩的月亮也好似被她夺取了光。

“徒儿还敢这般说话,看来是为师管教不力了。”宁长久笑道。

陆嫁嫁心思滚烫,幽幽道:“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小夫妻,所想所做都差不多。”

宁长久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微嘲的韵意,他笑了笑,揽着陆嫁嫁的身子,将她轻轻拥下,陆嫁嫁不敢坐下,便轻轻跪在他的身前,雪白的衣裙柔软地铺在身上。

宁长久道:“徒儿心里是有怨气?”

陆嫁嫁见他装傻,便也道:“是呀,我怨你回来的太晚,这满池莲花都已入睡,若白日里,这里很美的。”

宁长久不以为意,道:“嫁嫁说要开,那就开吧。”

时间的权柄徐徐铺开,笼罩在了莲塘的上方。

人生就是如此,需要拿一个女人的东西去讨好另一个女人……宁长久使用时间权柄的时候,内心愧疚地想着。

陆嫁嫁向着四周望去。

那些莲花像是忘记了日月时序,竟随着莲舟推移,渐次地醒来了。

藕花深处,清香绕身。

星河迷离醉眼。

盛开的莲花素拥着她。

当年的期许于此刻实现,陆嫁嫁不知如何言语,只觉得心湖中尽是雪莲盛放。

但她依旧握住了宁长久的手,轻声斥责:“别胡乱动用力量了。”

宁长久抱着她柔软的身躯,只是道:“喜欢吗?”

“嗯……”陆嫁嫁轻理丝发。

缱绻的晚风推着舟滑行,萦绕的莲香里,那些高高的莲叶都像是一柄柄遮目的伞,他们的身影在星河月色中愈显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