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誓言(第4/4页)

宁长久没办法分心去与她争锋做相对的嘲讽,他必须尽快破开司命的领域,让金乌脱身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下一剑劈去之时,他将手伸至腰间,从布囊中取出了那根树枝,直接砸了过去。

司命脸色微变。

她注意道这根枯枝许久了,但她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效用不错的法器,始终没有觉得它真能有多厉害。

此刻宁长久在生死攸关之时才将它取出,也让司命对其更重视了一些。

她直接伸手去抓,想要将其夺过。

噔!

玉指与枯枝相撞,司命手指一缩,竟发出了一记痛哼声。

她冰雪般的瞳孔中杀意如涌。

她的手指可以直接格开并捏碎刀剑,但遇上这不知是何材质的枯枝,竟被打得生疼。

宁长久虽也被震得虎口发麻,却死死不松手,反而挥出无数残影,向着司命蛮横地打去。

司命不敢正面抵挡,她直接伸手,反手一抓,将重伤倒地的邵小黎一把拽到了身前。

宁长久被迫收手。

“你对这个小姑娘是有感情的吧?”司命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苦难,细嫩的脸颊毫无血色,鲜血将本就鲜红的裙袂染得更红。

宁长久道:“以你的身份,何必做这般无耻之事?”

司命说道:“若是过去的我,当然不屑,神女只问天机,不问人事,更何况这种黄毛丫头。但现在……呵,你肯定没有体会过那种跌落尘埃,修为尽失,一切重来的感觉,若你哪天经历了,就能感受到我的痛苦了。”

宁长久轻轻摇头:“你的痛苦使你堕落,但我愿意一笔一画地重来,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

司命绝美的脸上泛起冰冷的笑意:“大话谁都会说,等你真的跌落无数境界之后,我看你还有没有此刻的心气。”

宁长久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他何止是跌落境界,他在要迈入传说三境,飞升得到之时,被自己从未谋面,心中却最为仰慕尊敬的师父,一剑穿身,那种信仰崩塌的感觉何等让人绝望。

然后万事推倒,重新开始。

他能理解司命的心情,但是看不起。

司命的话语冷寂如霜:“放弃挣扎,将你的金乌和那树枝拱手让与我,我愿意给你和这个小姑娘一条生路,甚至可以杀死如今的君王,把那座位让于你,这座城虽然不大,但在此处称王称霸,总也好过命陨黄泉,更何况,这里与世隔绝,根本没有轮回转世之说。”

宁长久平静道:“这是我的筹码,我不可能让给你,如果你真要杀了她,那我有办法把你想要的都毁了。”

司命看着少年冷静的脸,觉得他不似说谎。

短暂的对峙之后,宁长久的一声突然的怒吼打破了黑夜中的沉寂。

“夜除!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雪峡之中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司命神色剧凛,如临大敌。

“如今是夜里,你还真敢出来?”司命的声音穿透峡谷的风雪,震得那洞窟前的旗幡狂乱颤舞。

接着,山谷中传来了一个声响:

“邵小黎,存活。”

这句话像是一个钦定的章,盖在了邵小黎命里的结局上。

宁长久一下明白,这就是命运。

夜除为濒死的邵小黎改写了命运的结局。

接着,命运像是要往邵小黎钦定的结局靠拢,竟真发生了奇迹。

邵小黎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扯下了自己腰间的剑鞘,然后刺出了一剑。

这是她过去从未成功使出的,天谕剑经下半卷的剑。

这是司命今日第二次看到这一剑。

哪怕这一剑是从这个小姑娘手中使出,她依旧需要避其锋芒。

这也是命运在无限可能性里给她找到的一丝存活的机会!

司命被迫松手,邵小黎摔了下来,宁长久立刻伸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拉到了身前。

司命回身望向峡谷,道:“你可敢出来见我?”

她拥有的日晷,所有夜间的时刻都还完整,所以在黑夜里,她是王一样的存在,这也是她胆敢在夜除的门口兴风作浪的原因。

只是她没想到,夜除竟真为了这个少年动用了自己最强的权柄。

那是命运的因果。

他直接给命运指定结局。

无论那个结局多么无理,命运总会在无数的走向里为其找到可能!

风雪中,夜除真的出现了。

他的脸一片空白,身子像一具破碎的玩偶,牵扯着无数的银白丝线。

若是平时,司命会欣喜若狂,因为他这般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但此刻,她同样受了伤。

夜除的出现搅乱了她的心神。

宁长久的目光忽然涣散。

剑经附身,他再次使出了那天谕之剑。

死亡仿佛是上天的谕诏,向着司命的胸膛刺去。

这一刻本该是可以真正重创她的,可惜如今的明澜只是断剑。

但即使如此也够了。

司命仓促间以指碾碎了他以灵力构筑的剑刃,然后捏住了那柄断剑的尾端,将其彻底掰碎,但她完美无瑕的手指也尽是鲜血。

她不敢倒流时间恢复伤势,因为夜除正在身后虎视眈眈,她每一次权柄的使用都需要时间,这点空隙在高手对决中有可能是致命的。

而宁长久今日两剑未成,已彻底没了力气,他向后不停地后退着。

“邵小黎,宁长久,最终离开了此地。”

夜除机械般的开口,每说一个字,他本就没有五官的脸更透明几分。

话音才落,倒在地上的血羽君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它双翅扇动,猛地腾起,掠到了宁长久的身后,宁长久向后倒去,抱着邵小黎趴坐在血羽君的背上,血羽君振翅而起,怪叫着飞向无尽的夜空。

夜空像是怪物张开的大口。

宁长久看着视线中飞速远去的司命,那抹清绝白影在视野中越来越模糊。

他忽然开口,平静而虚弱的声音既像是诅咒也像是誓言:

“那句话的后半句,是我要日日夜夜地让你感受到屈辱、痛苦和绝望,让你打落尘埃,为奴为婢,痛不欲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