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狭路相逢(第2/4页)

宁长久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司命看着他,笑意漾着月影,道:“你今日能来,我很开心。嗯?东西带来了么?”

宁长久问:“什么东西?”

司命掩唇笑道:“还以为是个风流浪子,不成想这般老实,原本今日姐姐高兴,倒不介意陪你玩玩,只可惜你实在没有贼胆。”

宁长久置若罔闻。

司命说道:“你走近一些,让我看看你的脸。”

宁长久停在水面的琉璃道上,不肯寸进,只是默默地盯着司命,道:“你找我来,究竟要做什么?”

司命说道:“我见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是什么灵,而是一个人,是七百多年来第一个从时渊中走出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让你可以无视时间法则的侵蚀。时渊可是连我都无法擅入的地方。”

宁长久不答,只是双手负后,静静地看着她。

司命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摆脱时渊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我在你身上,却发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宁长久问道:“什么?”

司命唇角勾起,道:“金乌。”

“嗯?”

“难道你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吗?”司命反问。

见宁长久不答,她轻声道:“那是这个世界构筑的初始神物之一,虽然我不知道它对应的究竟是十子中的哪一位,甚至可能是那位羲和神主的本体所化……所以,能拥有这等开辟天地时诞生的神物的你,究竟又是何等身份呢?”

宁长久道:“我不知道。”

司命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说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呀……当年你死去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个星灵殿的小小副官,不曾想如今我们还能相见呀,随我走吧,我愿意带你前往我们的神国,让你成为真正凌驾一切的国主。”

宁长久有些木讷道:“不去。”

司命黛眉微蹙,她清冷无双的脸颊上,笑意绽如雪莲。

“你看这副日晷,它自卯时至酉时……所有白日里的时辰尽数破碎了。”司命说道:“我的世界已没有了太阳,而你的到来,我足足等了七百余年。你就是我的太阳。”

宁长久道:“你想杀我?”

司命静静地看着他,道:“你不会死,你会成为真正的神灵,到时候我会永远陪着你,一起在神国的大殿里永生。”

宁长久道:“你骗我。”

司命赤足点地,身子自日晷上轻轻落下,足尖点地之时有清泉般叮咚的声音响起。

她说道:“我知道,其实你已经见过夜除了,当年神国没有崩塌之前,我们便是神国之中一人之下的存在,他为天君,我为神官,如今国主已毙,我们残喘至今,等的只是一个机会,在你踏入城门的那刻,你就走不掉了。”

宁长久静静立着。

司命向他缓缓走去。

大殿之中杀意盎然。

七百多年前,神国还未崩塌之时,她与天君皆是神国之中,身居传说三境,仅次于国主的存在。

而如今世界凋敝,万物不复,她沦落至此,受限于此处的法则,竟连紫庭都无法迈入。

这是何等的折磨。

她一直在这里苦苦地等待着,等着天君死去然后将其吞噬,亦或是等着时渊之中可以带来奇迹。

如今她都快等到了。

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宁长久骗入这座星灵殿中。

黄鼠狼给鸡发请帖,鸡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持续几个月的软磨硬泡之后,鸡或许就会觉得,反正自己也打不过黄鼠狼,既然它愿意对自己示好,那为何不干脆接受对方的拉拢呢?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皎皎出尘的绝世美人?

而星灵殿便是一座万事俱备的、困囚宁长久的牢笼。

今日,她便可以得到宁长久的一切,夺来那只金乌,浸泡在时间之液里,把它溶解成真正的日辉,然后补全这个神国里破碎的日冕,重新飞升回上方的国度。

七百年的等待啊……

她抬起了手,黑暗中的所有光便向来拥了过来,一切都显得落寞。

只是此刻的宁长久明明已成了笼中困兽,为何他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司命只以为他是故作镇定,轻轻一笑,道:“其实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来到这里,是觉得我不会动你,还是真的依恋上了我的脸呢?”

沉默了许久的宁长久忽然开口,他像是失去了灵性,说话的声音是那样的机械:“我不想成为你的日,我想日……”

他的最后一个字凝滞了。

司命原本清冷的脸已换作了妖魔般的怖与怒。

轰!

围绕的光点里,宁长久的声音遽然间炸成了粉碎。

地面上,一幅画卷静静燃烧,画卷上,绘着一个白衣少年。

竟是个画人。

“假的?”

司命死死地盯着那卷画,她目光如炬,银白色的长发狂舞着,漆黑的衣袍上,勾芡的银线繁密生光。

她走到画卷前,捡起了压在画卷上的那柄黑剑,她冷冷道:

“你以为你可以逃掉?”

……

……

一个时辰之前。

“老大,那我去沐浴更衣了啊。”

夜色落下的时候,邵小黎转身回房,她不明白老大为什么突然喊她去洗澡,总之凭借记忆里娘亲传授的经验,夜里催促洗澡,一定是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从橱柜里翻出了娘亲过去的衣裳,那些衣服保存得很好,并无褶皱,亮丽如新。

浴室的木桶里倒上了热水,腾起了白白的雾气。

邵小黎缓缓褪去衣裳,解去了收束极紧的裹胸,抬起足尖,缓缓淌入热气腾腾的池水里。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放松地洗过澡了。

雪白的水气扑腾到脸上,微醺般红着,她的发丝也挂上了水珠,湿漉漉的一片。

少女靠在桶壁上,整个身子几乎都沉入了水里,她透过水面,看着自己起伏的身段,恍然之间才想起,原来今年自己已经十七岁了呀……这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邵小黎大半个身子泡在水桶里,长发尽数浸没,水藻般散开。

过了一会儿,宁长久在门外催促的声音响起。

邵小黎恋恋不舍地将自己从温暖的水中拔出,擦干了身子,取过裹胸,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置在了一边,然后她披上了娘亲的漂亮衣裳,独自一人来到了镜子前,开始描眉梳妆。

宁长久立在门外,很有耐心地等她。

邵小黎卷帘而出。

她穿着淡雅的衬裳,外罩着红色的对襟褙子,下身则是雅致的红裙,绣鞋自裙摆下探出,露着一个小小的、绣着梨花的尖子,她的长发并未修饰什么,只在尾端用红绳系住,发尾便随着细发的红绳子一起轻飘飘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