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冤亲债主 上(第2/4页)

“堂下之人,你叫什么名字。跪在那边的两人,你可都认识?”

邱子晋将签筒放了回去,对着“男鬼”态度和蔼地说道。

“漂亮哥哥,我叫‘小野种’。”

“男鬼”对着邱子晋嘿嘿一笑,一转头,恶狠狠地指着两位老爷,凶神一般地嚷道,“他们都是恶人,大恶人!”

原来是个小傻子么……

杨休羡见他说话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判断道。

他还注意到,被这个叫做“小野种”的男人指着,丁老爷和郭员外的眼神中都是既害怕又愤恨,似乎又带着浓浓的羞耻之感。

“小……”

那三个字,邱子晋实在叫不出口。

他停了一下,指着两位老爷问道,“你可认识他们?他们都是你什么人?”

“他们……”

“小野种”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像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似得。只见他满脸纠结的表情,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答不上来,竟然干脆趴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全然小孩子的举动,配上他如今成人的身材和脸庞,显得格外得诡异。

“你们两个,可认识他?”

看来在他身上是找不到突破了,邱子晋沉着脸,对着两个老爷问道。

“不认识!”

好么,两个冤家死对头,这时候回答的倒是异口同声了。

“打!”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万达可算找到机会了,学着邱子晋刚才的模样,捏了根红头签子,往地上一扔。

动作快得邱子晋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锦衣卫们再次上堂,把两个身娇肉贵的老爷噼里啪啦一阵好打。

看着板子下去上来,地上飞溅的血丝,“小野种”也不“嘤嘤嘤”了,而是合掌哈哈大笑,要不是一旁有刘铁齿不住地按着,估计他都能乐得跳起来。

杨休羡低头看着如今堂下乱成一片的境况,又转过眼珠,看向站在一旁的“女鬼”,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刚才见她以披风遮面,举止有度。杨休羡推测她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

按说这种身份的女子,见到有男人被脱了裤子挨板子,就算不能退到别处,也应该别过脑袋避嫌。

出乎他预料的是,这个“女鬼”虽然还是披着披风,却半点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全程都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她看着锦衣卫上前,看着锦衣卫把挣扎的两个老爷架到凳子上,最后看着他们浑身是血地滚落到地上。

就在刚才锦衣卫动刑的时候,杨休羡改了站立的姿势,把“随便打”,改成了“重重打”。

接到命令的锦衣卫们挥舞着水火棍,将两位老爷打的皮开肉绽。

被棍子上的倒刺挑得飞溅起来的皮肉和血丝飞溅到了女子浅色的衣裙,甚至是鞋面上。

但是她却一点都不为所动,虽然只是一瞬间,杨休羡还是从披风的缝隙中,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的神情。

这个“女鬼”到底是什么人?与这两位老爷,居然有那么大的仇怨?

“本官再问你们一回,这你们到底认识不认识他?”

邱子晋一拍惊堂木,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两位老爷顿时点头入蒜。

“他是……是,是小民的……”

丁老爷看着“小野种”,趴在地上,嘴巴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口。

不止是他,就连郭老爷同样也地下头,不断地朝着万达和邱子晋叩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人,还是让民女说吧。”

那“女鬼”说着,伸出两只玉手,将盖在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露出了真身。

“民女郭焦氏,见过诸位大人。”

随着披风缓缓地垂到地上,众人这才见到了她的全貌。

只见她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杏眼似泣未泣,含仇带怨。脸颊苍白,嘴唇几乎不带半点血色。

身材也是仿佛柳条一般的瘦弱,整个人轻的如同一阵青烟。若是在夜里见到了,可能真的以为是见了鬼。

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这女子最让人感到惊恐,是她居然穿着一身亡者才会穿的寿衣。

层层素色的衣领都是左衽,图案是与她这个岁数毫不相称的万寿菊和万字不到头的纹饰。

衣襟的边缘也没有缝边,而是直接露出布须来,这是让亡者安眠的意思。

她脚下踩着一双白底蓝花的绣花鞋,可能是穿的久了,看得出磨损的厉害。不过再怎么看,这也是一双寿鞋……如今,这鞋子上头还沾上了血丝,看起来更是恐怖。

这样一个浑身透着死人气息的女子,她居然有呼吸有心跳,还对着众人盈盈下拜,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怎么不让人大白天看的后颈发凉呢。

如果说,郭老爷在看到“小野种”后的表情,那还只是惊恐的话,那么在见到了这位自称是“郭焦氏”的女鬼后,则干脆惧怕得连呼吸都暂停了。

“你,你……你没死!”

郭老爷指着女子厉声尖叫。

万达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闻到了一股怪味。缠在血腥味里,格外得恶心。

他仔细一瞧,发现这个郭老爷他居然当场吓尿了。

他不但吓尿了,还怕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原本还算精明的眼睛里,盛满了几乎溢出来的恐惧。

“媳妇拜见公公大人。”

焦氏女拜完了堂上的官员,又转过身去,对着郭老爷道了个万福。

“公公,原来还记得奴家啊……”

她笑着,捋了捋散落在额间的发丝,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冲着郭老爷一派淡然说道,“奴家可是……一天都不曾忘记过公公大人呢。”

这个女子,居然是郭员外的儿媳妇,他儿媳妇不是已经死了两年多了么?郭员外还给她请了旌表,立了贞洁牌坊。

之前出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因为要争立贞节牌坊闹的么?怎么“节妇”压根就没死?

趴在地上的罗知县和坐在邱子晋身后的知府大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你说,你是郭员外的儿媳?”

虽然昨天夜里,已经听过了一遍这女子的凄惨故事。

不过为了审案,虽然残忍,邱子晋还是不得不将这焦氏的伤口再拉开一遍,让她当场指证。

“正是。”

“一派胡言!众所周知,焦氏已于两年前亡故。你说你是焦氏,有何证据?”

万达拿腔拿调跟着问道。

“老爷不必怀疑。焦氏自十六岁嫁入郭家,自从第二年婆婆过世后,就开始执掌中馈。郭家上下的仆妇们,没有不认识奴家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找个郭家年长的婆子或者内院伺候的丫头前来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