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4页)

“人我已经抓了送去官府了,侍卫也罚了。”李玄面不改色撒谎。

侯夫人这才作罢,道,“那便好。往后出门,身边多带几个侍卫,十个不够便一百个,再不可这样伤着了!”

李玄应下,又想起了什么,索性便提了,“母亲。”

侯夫人看他,“怎么了?”

李玄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林表妹,您为她另寻一门亲事吧。儿子眼下,没有娶妻的打算。”

侯夫人愣住,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自家儿子那渗着血的伤口,和黑沉沉的眸子,心里猛地一颤。

她不能再逼三郎了。

侯夫人胡乱擦了擦眼泪,一口应下,“好,你不想娶,便不娶。什么时候你想娶了,娘再给你找。兰意是不能耽搁了,我这就拟信告诉你舅舅,就说你们八字不合,没缘分。你舅舅若是同意,我一定给兰意寻一门好亲事,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说完了,刚好药送了上来,侯夫人亲自接过去,一点点喂李玄。

李玄亦没说什么,顺从当一回好儿子,母子俩间比起从前,反倒更亲近了些。

经历了这么多事,李玄渐渐学会如何去体谅身边人了。

他从前不懂得表达,什么都扛着,什么都瞒着,如今渐渐明白,感情原本就是相互的。

不必事事宣之于口,但绝不可处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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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后,苏州。

胭脂铺老板娘秦三娘提着食盒,走进隔壁的书肆,朝守在柜台的妇人点点头。

那妇人不等她问,便主动道,“秦掌柜,我家掌柜在后头。”

秦三娘谢过妇人,径直推开前铺和后院间隔断的门,走了进去,便看见阿梨盖着厚厚的褥子,躺在美人榻上,一副美人春睡的模样。

她走过去,轻轻捏捏阿梨的鼻子,笑着道,“快起来,你饿一顿不打紧,我干女儿可饿不得。快起来,今日给你带了饺子。”

秦三娘坚定的认为,阿梨怀的一定是个乖巧的小姑娘,早早便把干娘的身份定下了。

阿梨迷迷糊糊睁开眼,懒洋洋不想起身,蹭了蹭柔软的被褥,赖床道,“三娘,我困。”

秦三娘看得好笑,心头止不住发软。阿梨刚到苏州的时候,人瘦削得厉害,夜里还时常吓醒,每回醒了,她得哄她许久,她才能睡着,她怕她难过,亦不敢问些什么,只能拼命喂她好吃的。

如今,同先前就像全然变了个人一样。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就像原本是只可怜的流浪猫,恹恹的,慌张的,在新家呆惯了,便变得惬意自在起来,偶尔还伸伸爪子。

但这样的阿梨,秦三娘见了,反倒为她觉得高兴。伸爪子撒娇怎么了,阿梨年纪比她还小了不少,原就还是个孩子呢,那般稳妥做什么。

秦三娘催她,“快起来,先把早膳吃了。你忘了?昨日我们约好了,今日要去见我哥哥的。”

阿梨恋恋不舍蹭了蹭柔软的被褥,乖乖道,“三娘,我起来了。”

秦三娘笑眯眯捏她脸,“不许叫三娘,叫姐姐,乖。”

阿梨才不理秦三娘,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想,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睡神转世吧,怎么还是好困啊……

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饺子,饺子是猪肉酸菜馅的,特别开胃。

吃了后,阿梨便去换衣裳,秦三娘就坐在外间等她。

这时,一个书生走进来,眼神打量着书肆,似乎在找什么人。

秦三娘见状,立马“凶神恶煞”朝他瞪一眼,凶巴巴道,“看什么?买书就买书!还读书人呢,简直有辱斯文!”

那书生被秦三娘说得脸色涨红,匆匆买了毛笔和砚台,便逃也似的出去了。

秦三娘收好银子,递给看店的刘嫂,不忘嘱咐道,“再有这样借口来看你家掌柜的,别给好脸色。这些书生啊,个个油腔滑调,都是不靠谱的!”

秦三娘正殷殷嘱咐着的时候,阿梨从后院出来了,她比起刚来苏州时圆润了些,脸色红润,气色极好,孕态只是初显。她今日穿一身湖蓝的袄子,雪白的褶裙,纤瘦的腰,裹在湖蓝的袄子里,神情又温温柔柔的,看上去十分娴静。

秦三娘走过去挽她的胳膊,道,“叫刘嫂替你看着铺子便是,走,跟我回家。”

刘嫂也爽快道,“掌柜的去便是,有我看着,铺子里出不了事。”

阿梨点头应下,轻轻同刘嫂说了几句话,便跟着秦三娘出去了。

两个多月前,她用血衣和银票,骗过了侯夫人派来的人,而后便雇了镖师,一路护送她到了苏州,投靠了秦三娘。

如今安顿下来,快有一个月了。

再度想起武安侯府的那些人和事,阿梨觉得有些恍如隔世,但实际上也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她如今在苏州,有一家不大的书肆,书肆后边是住人的院子,也不大,但被她布置得很温馨,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被褥床榻、烛台花瓶……样样都是阿梨自己亲自去挑选的,没有假他人之手,就那么一点点的布置。

很快,她便把那后院当成自己的家了。

说起书肆,还要感谢秦三娘,去年来苏州时,她一时兴起,将当时身上全部的银子都取出来,交给了秦三娘,请她帮自己买下书肆。当时她同秦三娘不过一面之缘,没什么交情可言,不可谓不冒险。

好在,秦三娘没有让她输。

秦三娘买下了书肆,且帮她雇了人看店,书肆大半年的收入,秦三娘分文未取,尽数给了她。

阿梨心里很感激秦三娘,她原就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旁人待她三分好,她都能记一辈子的那种,如今,更是把秦三娘当成亲姐姐般。

就连她说要当自己孩子的干娘,阿梨都是一口应下,没半点犹豫的。

她离府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一路上那么折腾下来,竟也没半点孕吐或是什么其他反应,还是在苏州安顿下来后,秦三娘见她太瘦了,做主叫了大夫来。

大夫一抹脉,说是喜脉。

阿梨当时便傻了,她先前同李玄同房,分明每回都喝了避子药,那药起初是侯夫人叫林嬷嬷送来,后来便成了章嬷嬷送,但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一次都未曾落下过。

如今怎么会莫名其妙有了身孕?

大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避子汤也未必回回都有用,”又问阿梨,这孩子要不要留。

阿梨心里很犹豫。若是留,她孤身一人,自己都还要秦三娘帮衬着,再多一个孩子,她怕自己照顾不好。

但要说不留,阿梨又说不出口。

这孩子太懂事了,乖得叫她不忍心抹杀它的存在,从京城到苏州,这一路上,它从未折腾过她一回,安安生生、乖乖巧巧待在她的肚子里,就像知道她顾不上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