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梦魇(第2/3页)

他这样乖巧地默默听他说话的样子,周渡好几天没有看到了,心尖微痒,伸出手就将他抱在自己腿上,搂着他,哄小孩似的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上山打猎么……”

话还没说完,沈溪抢话道:“不是不喜欢,是怕你遇上危险,那山那么大,万一那天你走丢了,我连找都找不到你。”

唯一能让他安心的方法就是他跟着一起去,可有他在,他就是个拖累周渡的累赘,怎么都不能两全其美。

“好好好,”周渡也不跟犟,“不管是危险也好,还是其他也好,你说的话我都有听进去,所以这些日子来,我都有计划地在存钱。”

沈溪问:“存钱做什么?”

周渡松开抱着他手,在他面前画了一下,慢慢说道:“你也清楚,我除了箭术稍好些外,其他什么都做得马马虎虎,做生意也不成,我若不打猎,我拿什么养你啊。”

沈溪抿了抿唇:“我不用你养,我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还能顺便养活你和豆包。”

“嗯,我的小夫郎很厉害的,什么都会,”周渡也不跟他争,继续道,“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原先是打算多攒些钱,在镇上或是县城多置办些宅子铺子的租出去,这样我就算是不打猎家里也能有进项。”

沈溪乌润的眼睛转了转:“这个法子好,很适合你。”

周渡也觉得像他这样什么也不会的人就适合坐等收租:“原本打算这几日就带你去镇上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先买下来,总比银子放在家里锈化的好。”

沈溪点了点头:“挺好的啊,我随时有空,随时都能去。”

周渡苦笑了一下,按住他:“乖乖,你是不是忘了舅舅要成婚的事了,我们若把钱拿去买铺子了,这一路去京城的花销怎么办,还有我们现在成家了,也得给舅舅准备出一份像样的贺礼出来吧。”

沈溪拍拍脑袋,后知后觉道:“对喔,我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我这里除了给孟睢的五百两开店钱外还余下六十两,我们两加一起也才一百六十两,够吗?”

沈溪私心里觉得是不够的,他成婚小舅舅可是肯拿出海运一成的干股来给他做嫁妆,虽然他没有要,可这份心他领了。

现在轮到小舅舅成婚了,和他成婚的人还是个有金山银山的国公爷,他们手里的这点银子,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能置办出个什么像样的贺礼来?

“够不够,我来想办法,”周渡真正想说的又不是这个,引下话道,“乖乖,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多言的人,我现在把我心里的想法毫不隐瞒地说给你听,作为交换,你能不能,也把你心里的事说给我听听。”

沈溪刚想问你能有什么办法,就听见周渡后面的话,心里一个咯噔,心里慌了一下:“我没什么事啊?”

周渡也不逼他,再次问道:“真没有?”

沈溪摇头道:“真没有。”

“好,”沈溪这样说,周渡就这样信了,他吻了吻沈溪发丝:“既然心里没有事,那就开心点好不好。”

沈溪心里慌得更厉害了:“我没有不开心。”

“嗯,”周渡顺着他,“你没有不开心,你只是做菜把糖放成盐,把酱油当成醋,辣椒和孜然混淆着炒青菜。”

沈溪一脸迷惑:“有吗?”

周渡低垂下眼看他:“你觉得没有吗?”

沈溪这几日活得稀里糊涂的,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更不记得自己都炒过些什么菜,放过些什么调料。

“小迷糊,”周渡见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些事了,也不打算与他细究,拍了拍他的脑袋,哄道,“不记得就算了,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好。”沈溪说着搂上周渡的脖颈,“我要抱着你睡,抱着死死的那种。”

周渡把床上的钱匣子移走,带着搂着他不撒手的沈溪,往床上一滚:“那天晚上没给你抱?”

沈溪点点头:“也对。”

周渡没再见沈溪患得患失的模样,搂着他满足睡去。

前半夜好眠,后半夜的沈溪是被噩梦和身体上的疼痛给惊醒的。

房里点着的油灯还剩了盏最大的在燃烧着,微弱的灯芯在黑暗里跳动着,竭尽全力地在阻挡着黑暗的侵蚀。

沈溪松开搂着周渡的手,借着这微弱的灯火看了看自动在颤抖的右手,五个指尖钻心地在抽疼着,一跳一跳地仿佛有人在拉扯他的手指。

他动作轻缓地从床上摸索着下去,松开手腕上的丝带,那股钻心的疼痛感顿时密密麻麻地倾轧而来,疼得他全身冷汗外冒。

不敢再放松,重新把丝带绑回去,拉得更紧了些,那股令他喘不过气来的疼痛才有所放松。

他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因疼痛而溢出来的冷汗。

彻底睡不着了,他索性也不睡了,穿上衣服,举着油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向隔壁厨房而去。

点上厨房里的油灯,看着昨晚还剩了些的菜,想起周渡与他说的话,他拿筷子尝了尝。

“呸,什么味儿?”只尝一口他便全给吐了出来,太难吃了。

怪不得周渡会说他在不开心了,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沈溪咬了咬唇,倒掉所有的剩菜,决定重新做一桌对味的饭菜出来。

他从菜篮子里取出菜,用左手取出菜刀,正要去切菜时。

右手指尖又在轻轻抽痛了,他想了想,赌气似的把刀换到了右手,握着刀的手果然抖得更厉害了。

沈溪脸色煞白,用左手打了右手:“有什么好抖的,我养了你十几年,如今连个刀都拿不稳了吗?”

右手没有回答他,只是抖得更加厉害了,明显都在摇晃了。

“你不拿刀,我偏要你拿刀,”沈溪这会也倔起来,自己跟自己怄气起来,握紧刀柄,推过案板上的菜,颤巍巍地切了起来。

每切一下他的手就抖得更厉害,并伴随着刺骨钻心的疼,他还没切好一颗菜,全身就被汗水给浇透了。

唇色都疼白了,手别说是握刀,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他疼得只能扔掉手中菜刀,全身弓起蜷缩在地板上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躺在木制地板上,他望着那柄被他丢到地板还在蹭蹭发亮的菜刀,看向自己还在轻颤不已的右手,无声地红了红眼。

难道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小舅舅说过好好养着,养他个十来年就能恢复。

他十年如一日地带着固定筋脉的丝带,再不方便,再不舒服,都没有取下过。

这十几年来,能不用右手就尽量不用,做什么都由左手替代。

为了让左手运用得更灵活,他学着用左手穿针引线,用左手学木工,什么苦都吃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右手能够恢复,他不至于手感太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