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藤白手心的伤口不算深,只是面积大,看着吓人。

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沈可衍站在一旁紧盯着,眉头皱得死紧。

藤白另一边,薄柯海也跟块木头似的在那站着,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医生被两人盯得抖了回手,一股脑把两人都赶了出去。

门口正好有一排座椅,这个时间医院人不太多,这会科室门口几乎没人。

沈可衍走到靠门的座椅上坐下。

不多时,薄柯海走到他旁边的座椅上坐下,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他:“你刚才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推开我?”

沈可衍这会其实没什么耐心和薄柯海说话。

他一贯不喜欢欠别人,更不要说别人替他受伤这种事情。

而替他受伤的人是藤白,又莫名牵动着一些他说不清的情绪,以至于他胸腔里那股烦躁的劲怎么都下不去。

于是他随口回了薄柯海一句:“下意识吧。”

薄柯海却是因为沈可衍的话怔了半晌,半晌后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可衍,似乎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一直没有开口。

两个人的安静持续到门打开,藤白在医生的嘱咐下拿着病历卡出来。

他伤的是右手,左手托着病历卡,右手被纱布缠了厚厚的好几圈,看得沈可衍只皱眉头。

沈可衍起身走到藤白身边,问他:“医生怎么说,要打针吗?”

藤白摇摇头:“不用,吃药就行。”

沈可衍闻言,垂眸看了眼藤白手上压在病历卡下的开药单,他正要开口说帮藤白去拿,薄柯海抢先一步走了上来。

“我帮你去拿药。”薄柯海说着要去拿藤白的病例单。

藤白躲了过去,道:“不用,我会让人去拿。”

薄柯海怔了一下,很快又习以为常地垂下了手。

恰好这时一个穿着保镖服的人过来,看起来应该是藤白提前通知过的,藤白把手里的开药单递了过去。

薄柯海见状,又道:“你们现在要回去吧,我送你们回去。”

“有司机。”藤白很简洁地回答完以后,就对沈可衍道,“走吧。”

沈可衍点点头,下意识抬手要去扶藤白。

下一秒他意识到,藤白只是伤了个手心,好像没到要扶的地步,他刚要收回手,藤白的手却搭了上来。

沈可衍见状,不再收回手,就势这么扶着藤白,两个人往外走去。

薄柯海本来要跟上,看到藤白把手搭到沈可衍手上的瞬间,停下了脚步眉头渐渐皱起。

藤白不喜欢与人触碰,他记得很清楚。

薄柯海对藤白是一见钟情。

藤白是八岁时候搬来他们那个大院里的,他来的时候,薄柯海正跟院里的几个小孩在攀比今年寒假谁去的旅游地方更好玩。

小藤白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面走来下,身上裹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他脸颊上还有些肉的漂亮脸蛋缩一半在围巾里,露出一双瞳孔是浅咖色的明眸。

他眼神澄澈清明,清明里又带着点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薄柯海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干净的小孩,他从见藤白第一眼起就知道,藤白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没有人能像藤白一样干净,也没有人能比得上藤白优秀。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头也不回地喜欢着藤白,哪怕藤白从没有给过他半点的回应,他依然喜欢得要命。

因为他知道,藤白始终干净,藤白拒绝的不只是他,而是所有靠近的人。

所以藤白会永远站在那,藤白会永远干净。

可很多时候薄柯海又会不死心地想,人心都是肉做的,他在藤白身边那么多年,藤白就不会哪怕有一个瞬间,对他有一丝的好感吗?

所以他才会带着不同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试探。

薄柯海的视线落在藤白搭在沈可衍手上的手臂半晌,眉头皱到不能再紧,他开口,叫住了沈可衍:“林洛。”

沈可衍脚步一顿,扭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薄柯海。

藤白见状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向薄柯海看去。

薄柯海先是看了眼藤白,视线才落到了沈可衍身上:“你刚才说的事,明天晚上我有空,明天晚上五点,去我给你在你学校附近买的那套房子。”

薄柯海的确给林洛买过一套房,不太大的二居室。

最后的原因是薄柯海经常晚上叫林洛出去,用完又把林洛丢在一旁,林洛又回不去学校,就只能住宾馆。

后来薄柯海嫌弃宾馆不干净,索性就在林洛学校附近给他买了套房。

那套房在上一世,后来成了两个人多数时候做的地址,而林洛也是在那套房主卧的床上,目睹了薄柯海和岁汭滚床单。

沈可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扶着藤白走了。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很安静。

沈可衍和藤白两个人坐在车后座,各自靠着窗做。

好几次沈可衍想开口和藤白说话,扭过头发现藤白始终看着窗外,本来就不太清楚要怎么说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沈可衍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这两句话在一次又一次的没能开口下,卷到了一起,滚回了他的肚子里面。

两人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沈可衍接了开水,给藤白倒好,又把藤白的药按照医嘱全都巴拉出来放到了藤白那只没受伤的手上。

盯着藤白吃好了药,他又给藤白把杯子铺开,让人躺进去。

藤白全程都十分安静地接受着沈可衍的照顾,偶尔会看沈可衍几眼,可每次沈可衍看向他时,他又会移走视线。

折腾到藤白躺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沈可衍给藤白盖好被子,关了灯,回到自己的床位上。

今晚没下雨,月色很浓,透过窗户照亮了大半的病房。

沈可衍躺下后就转到了藤白的方向。

藤白还是那副正面朝上躺着的板正模样,呼吸很平稳,但沈可衍能判断出来他没睡。

沈可衍盯着藤白那里看了一会,还是开了口,只是没说谢谢也没说对不起,他只是问:“疼吗?”

夜色下,沈可衍看到藤白似乎睁开了眼睛,而后脑袋微微朝他这个方向侧了侧。

半晌后他听到藤白很轻地说了一句:“冷。”

沈可衍一开始没听清,还以为藤白说的是疼,他猛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正要问藤白多疼,要不要吃止痛药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藤白说的好像不是疼。

“冷?”沈可衍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藤白很轻地“嗯”了一声。

夏末的季节天气最不稳定,有时候热的像酷暑,有时候又会让人觉得秋天要来了。

昨晚下了场大雨,今天一整天都是阴天,空气一直凉飕飕的,到了夜里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