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5/6页)

浴火而起的凰鸟未曾啼叫一声,身上也无斑斓的色彩,在它腾身而起时,一片尾羽落了下来——

是鸦黑的……

那羽毛在及地的那一瞬,忽然燃了起来,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火光随着那鸦黑的影子穿进了一旁的仙门弟子体内,那人双目一睁,眼底的赤红骤然隐退,他站起身拂了拂衣料,双手往身后一背,“回宗门……”

渚幽说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她真的是那个宗的弟子。

长应挣扎着站起身,一时竟适应不得这身高,垂头看了地面好一会才移开眼,糯声道:“这躯壳太过累赘了。”

这三名仙门弟子都是男修,身量皆不是瘦瘦弱弱的,就连撼竹也不大习惯。

撼竹成精入魔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女扮男装,这扮的法子还不太一般,竟是夺舍。

长应垂着头,仍在看着地面,过了一会才抬头朝渚幽看了过去,神情有些困惑,“似乎我合该这么高。”

这三名弟子算不得太高,些个高挑的女子也能与他们不相上下,可一个化形后矮墩墩的小龙,怎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撼竹没说话,她没本事质疑这神裔,一个搞不好,这神裔是什么大仙转世而来的。

长应说完又尝试般伸出了脚,不大平衡地走了几步,她附身的那弟子长得十分憨厚,这么同手同脚地走起步来,怪像个傻大个的。

渚幽看着有些不耐烦了,回头斜了那学步的龙一眼,虽不大想伤龙自尊,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连步子都走不稳,如何合该这么高。”

长应抿了一下唇,看着虽仍是冷漠如冰,瞳仁却略微一边,金光一晃而过,像是满心不悦想咬人。

可惜她的龙身被渚幽收进了芥子里,咬是咬不成了。

撼竹在身上找了一会弟子牌,摸索了一番后,提着一个平顶敞口的铜铃,铜铃里边还坠着个叶子形状的细薄铜片。

这铜铃看着十分古旧,上边的纹路已经看不清了。

“这人身上怎还带着个这么老旧的铜铃,这铜铃……”撼竹讶异道,她晃了一下,那敞口内的铜片虽是撞在铃壁上了,可却响也没有响。

“给我……”渚幽伸手道。

撼竹把那平顶敞口的铜铃交了出去,又在身上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弟子牌。

躺在渚幽掌心里的铜铃轻飘飘的,似是无甚重量,那凡人的手掌又粗糙得很,就像是捧着什么破烂一样。

长应也跟着看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一脸迷茫地说:“似乎是我的东西。”

渚幽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摸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心说还是变回去再摸吧。

她心说,这小龙迷迷蒙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小孩的样子,和丹穴山上那群凤凰如出一辙,刚出生时总觉得什么都该是他们的。

她许久之前也觉得什么都该是她的,可惜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么个入了魔的残躯。

渚幽却没把手上的铜铃给这小龙,而是两指捏着提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会。

这铜铃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而所谓的仙气便是从里边传来的。

觉察到这丝灵力后,渚幽才发现这铜铃上竟然也是有禁制的,便是那禁制将灵力困在了其中。

她手一扬,那铜铃便无端端悬在了半空之中,任狂风怎样吹刮,也没能从半空落下。

撼竹愣愣看着,愕然问道:“尊主,这铜铃怎么了?”

渚幽道:“里面藏了些东西。”她食指一伸,一簇暗藏魔气的火便在指尖上跳动起来,那火倏然蹿高,朝铜铃裹了过去。

猝然间,铜铃四分五裂,在碎裂的同时,又一声长吟传了出来。

渚幽被一道灵力给推得往后趔趄了几步,连忙屈起手肘挡在了脸前,挡住了那飞溅开的铜片。

她心神俱震,双耳似被这龙吟给撕裂了一般,再回过神时,雪地上一片碎铜也找不着了。

铜铃碎裂,而被留在铜铃中的那一缕不知何人留下的灵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竟连个影也没让她逮到。

撼竹又坐到了地上,耳鼻里淌出血来,让原本就残破的躯壳雪上加霜。

渚幽神色一暗,心说怎又是龙吟。

“这地方有些古怪。”她皱眉探查了所夺舍之人的识海,识海之中,那些记忆如丝缕一般缠绕在一起,每一根灵丝里都装着曾经历过的事。

她一瞬便明白了这三人的身份,的确是华承宗里的三个内门弟子,且还是宗主座下的,只是不太受师父喜爱,资质也实属一般。

这三人闲散惯了,平日里也不曾好好修炼,但这日却被宗主叫到了跟前,嘱托他们到这无妄沟里杀一妖兽,取其腹中一物件。

说来这无妄沟竟还是华承宗禁地,这样的禁地让三名金丹弟子进入,岂不是送死。

渚幽转而一想,这妖兽腹中之物,想必就是那铜铃,可铜铃若是什么重要之物,又怎会让三个平平无奇的弟子来取。

思来想去,她只得出一个答案,那宗主的本意,说不定就是希望他们死在底下。

一旁坐在雪上的撼竹又爬起身,抹去了耳鼻里淌出来的血,“尊主,此地不宜久留。”

渚幽略微颔首,朝长应伸出了手,这才想起来,长应被她打入了这凡人躯壳里。

如今身量比她还壮上一些,这再怎么也抱不进怀里了。

抬起的手尴尬一垂,她抬眼时,正巧看见长应在砸吧嘴,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嘴里吃的是什么?”渚幽疑惑,不敢想这龙饿到要嚼雪了。

长应咽了一下,“没什么……”

渚幽不想同这小龙置气,嗤了一声,捏住了她的肩便腾起了身。

这地方距华承宗不过三里路,既然是华承宗禁地,在这找不到的答案,想必到了华承宗后,会有一番解释。

如那淞灵城中偶遇的女弟子所言,华承宗前果真是一座桥,只是那桥非木非石,而是冰雕的。

这冰雕的桥横跨在一寒潭上,寒潭上结了厚厚的冰,冰层上立着数只冰刻成的仙鹤。

过了桥,三人又穿过了高耸的石门,悬在腰带下的弟子牌亮了一瞬,又黯了下去。

守门的弟子见三人衣衫褴褛,浑身又全是血迹,连忙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撼竹闻言连忙朝自家尊主看去,眸光闪躲了一瞬。而长应则低着头走在后边,每走一步都要盯紧了脚下的石阶,仍是走得不大习惯。

“师父命我们三人出去了一趟,遇上了些事。”渚幽答道。

守门弟子战巍巍的,“那师兄快去疗伤。”

渚幽微微颔首,同那弟子擦肩而过,又踏上一级台阶时,忽听见一凡人修士在她耳边说话——

“妖兽腹内之物可有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