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布鲁斯, 我真的后悔了。”突然地，杰森这样说道。

他后悔什么呢？

他后悔自己太过骄傲，以为可以守好自己的心。他后悔自己太过自大，认为自己不会动情。他还后悔自己明明知道一切, 却还幻想着能够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如果是现在的他回到过去, 他绝对不会选择跟着布鲁斯离开。那一点头的代价, 对杰森而言实在是有些大了。

明明一开始就想要做自由、自主的杰森·托德, 为什么反而被“一个家”的承诺打动了呢？

杰森的话来的没头没尾，布鲁斯看着对方, 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杰森自然也看出了布鲁斯的疑惑, 这一刻，他有着能够刺伤蝙蝠侠的利器：语言。

他知道怎样说能够让蝙蝠侠感到痛苦, 事实上，他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可以，但杰森并没有选择这样做。

固然, 他可以因为一些事情与蝙蝠侠大打出手, 但是用这种方式却大可不必。

“布鲁斯，你曾经说要给我一个家。”想到过去，杰森忍不住平静了些许。也许现在的他们有着不同的处事方法, 有着各种各样的分歧与不理解, 但过去的快乐也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上，你做到了。”

哪怕这个家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与矛盾, 哪怕这个家里有着傲慢与偏见, 但那个时候的布鲁斯，确实是给了杰森一个，那个时候的他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的家。

在韦恩庄园中, 杰森一步步从弱小变强。在蝙蝠侠的帮助下，他一步一个脚印走的非常踏实。

不可否认，是布鲁斯庇护了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说没有布鲁斯他也不会活不下去，但至少绝对没有那个时候活得好。

杰森从不遮掩自己在那里有过的不开心的事情，同样的，他也不会否认那里给予自己的帮助。

如果说杰森是一块璞玉，那么布鲁斯就是那个在他还被包裹在石头中时，发现了他的人。

只是很可惜的是，在后来一段非常重要的“雕琢”过程中，布鲁斯缺席了。

在布鲁斯不在的时间里，对失忆的杰森产生了最大的影响的人，是斯莱德与雷霄古。

如果不是杰森及时的找回了记忆，再过上几年。这些人哪个对他的影响最大，可就不一定了。

“我很感谢，你在我弱小时对我的教导与保护。”

杰森的话让布鲁斯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对方的话听上去就好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一样。

“但是——”杰森停顿了一秒钟，“也许那是错误的。”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你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我。”

杰森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因在了自己身上，他对布鲁斯说“你遇到了错误的我”，而不是“我遇到了错误的你。”

看到布鲁斯似乎准备说点什么，杰森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事实上，你看到的从来都是在死而复生后产生了‘巨变’的我，因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杰森朝着布鲁斯走近了几步，“现在的我所有的想法，是我一直都拥有着的。只是那个时候你没有发现，而我没来得及和你说。”

“所有的一切，从来都不是突如其来的，也不是我复活后才有的。”杰森说，“它们一直都存在着，一直都有。”

“所以呢？”布鲁斯问，“你说这些想要表达什么呢？”

确实，杰森过去没有告诉过布鲁斯这个，但是要说布鲁斯一点都没有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瞒过蝙蝠侠的眼睛。

“我想要说，我对你而言，也许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就如同你对我而言一样，“也许到了这个错误结束的时候了。”

“杰森，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哪怕是冷静如布鲁斯，也无法平静的接受这个。

“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早就已经断绝了。”杰森带着几分讽刺道，“杰森·托德早就是你们眼中的死人了，不是吗？”

他活着回来，重新出现在布鲁斯面前，也许对所有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也许如果自己不曾复活的话，留在布鲁斯他们心中的就永远是那个“正义”的杰森·托德。有着死亡的美化，也许他甚至可以变成他们心中近乎完美的杰森·托德。

但是这一切可能，都随着复活的自己回来而消散了。

说真的，杰森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他受够了这种不明不白、纠缠不休，受够了这种“心照不宣”，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被定义，那么何不干脆结束呢。

反正他们无法接受杀人的自己，而杰森也不会再去遵守什么不杀原则了。

既然如此，何必要再纠缠下去呢。

哪怕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无法被斩断的，但至少他可以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好。

布鲁斯在失去自己之后，还有阿尔弗雷德、迪克、提姆、达米安他们，而自己在失去布鲁斯之后，也有爱丽丝以及迈瑞考等人。

如果早就注定他们无法成为彼此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么何不在墨痕彻底消失之前，收回那一抹色彩呢。

眼睛注视着杰森，耳朵听着杰森口中传出来的话，布鲁斯人忍不住感到了些许的无措。

自从杰森复活并且恢复记忆之后，他们每次相遇，哪怕是争执与对峙，布鲁斯都能从杰森的眼中看到对方对自己的在意。

因为在意，所以杰森的情绪大都是激烈的。

尽管现在杰森眼中的在意，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彻底消失，但也确实淡了不少。

好像在布鲁斯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那个东西，也许可以被称之为心。

杰森的心已经对这种无休止的家庭、原则问题感到厌倦了，或者说比起处理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问题，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他对布鲁斯说这些话，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要让布鲁斯被牵扯进来。

如果自己与布鲁斯断绝了关系，如果自己看上去对布鲁斯死了心，那么也许就不会再出现那种面对利爪时的“选择题”了。杰森本就有些不相信那是巧合，布鲁斯带来的古一的话，就是很好的佐证。

事实上，这种“选择题”不仅会让杰森自己感到别扭，也会让布鲁斯备受煎熬。

在很早之前，杰森最害怕的就是会活成自己亲生父亲那个样子。而现在，他最害怕的是有人会受到自己的牵连，他怕有人会因为自己受伤。

而他最不希望，那个“有人”的名字叫做布鲁斯·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