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页)

他从来不曾期待,能有那么好的人愿意看自己。

可惜他没用,害得小庄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难受。他也不想让小庄继续受伤,一次次推开他。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好,而小庄单纯炽烈,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时至今日,他看着岚王在他怀里难受辗转,仍旧会悄悄这么自责。

可他却再也不会这么说了,

经历了那么多。他知道要尊重自己、尊重岚王的感情。也再不会嗷嗷哭。他前阵子哭得太多常常眼睛痛。太医诊疗之后岚王不高兴,说以后再哭他要生气了。

他舍不得岚岚生气。

他以后要做半个昏君专宠岚岚,所以岚岚说什么就是什么。岚岚不准他哭,他这几天都在嬉皮笑脸。

其实也应该笑。他多幸运啊。任何差池,他本该像宣明帝一样一生孤寂。

可他遇到了一个人,强大、包容、执拗、深沉、无坚不摧。宴语凉突然又想到了庄薪火老将军。

苏栩说过,庄薪火的遗言没有半句国家大事,甚至没有他最看重的儿子,他就一直笑,说他的妻子来接他了。

庄青瞿的娘亲虽然死得早,但京城里关于她的故事却从来不少。

当年的华都第一美人,被庄薪火不惜得罪皇帝也要硬抢回家,迎娶以后万分宠爱。也是难得庄薪火生了那五大三粗暴躁的样子,对妻子却是那般的铁汉柔情。

那样的高门大户、国之权臣,庄薪火一生只娶了那一位夫人,跟她生了一个儿子。

没有续弦,没有侍妾,为亡妻守节直到殉国。

以前常人都说岚王和庄薪火老将军哪儿都不像。谁知道岚王继承他父亲的不是外表不是性格,却是这融在他老庄家骨血里一脉相承的根植深种、至死不渝。

……

终于,到了第五日。

这药的药性是五日之后会睡一阵子,此刻岚王已经倦到无法睁开眼睛。这几日终于捱过去,不算特别教案,偶尔胸腹痛,不严重。宴语凉都替他揉。

“小庄,你说你会醒过来的,你可不准骗我朕。”

“朕以前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朕只信你,你不可负了朕。”

“不然以后朕谁也不信了。”

“……”

“你没力气说话,但朕知晓你听得到。朕说点让你高兴的吧。”

“只说一次,以后再问,朕也不会承认。”

岚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好像听到宴语凉说起了他们汤泉宫的第一次。

他们第一次一点都不美好,是他强迫的,庄青瞿始终对那次很懊悔。此刻却听见宴语凉轻声说,小庄,你再仔细想想。

庄青瞿不愿意想。

怎么想,都是他登堂入室把人拽过来嘶吼质问,咬住脖子红着眼抱在怀中肆意妄为。他始终记得次日醒来,看着奉若神明的人被他弄得一团破布一般时,尖锐的心痛与慌张。

他其实,一直很想跟他道歉,说阿昭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别不理我。

他若是那时候说了,一切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小庄,你再仔细想想。”

第一次绝不是强迫,是他自愿的。

宴语凉记得很清楚。

记得小庄把他恶狠狠地推倒,各种咬。咬了很久,突然停了下来。他哭了,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肮脏,泪水和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落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骗我。”

他小声啜泣。从恨意到逐渐迷茫,他小声说:“阿昭,我爱了你好多好多年。”

宴语凉的心一瞬像是千刀万剐。

他伸出手,抱住了少年。

第一次是他愿意的。后来倒是有很多次,他被违背意志翻来覆去地这样那样地强制,略微粗暴。

“但其实。”

“后来,习惯了,也并不讨厌那样……”

“……”

庄青瞿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温暖的黑甜,隔了不知多久,才又再度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模糊地、虚幻地,看到宴语凉手中绾着一丝他的长发。

另一手是五彩绳,正在细细栓着。

着缨,明有系也。

结发……为夫妻。

宴语凉:“乖,快睡吧。别硬撑,还有什么话等醒了再说。”

“……”

“小庄你记好,这世上只有你和我娘会叫我阿昭。朕此生绝不会再让别人这么叫朕。”

“这世上也没有别人喜欢我的,只有你一个。”

“若没有你,就谁也没有了。”

“朕同你结发,你不可负朕。”

先别。

庄青瞿就那么一点点力气,硬是弄散了他手里的五色结发,气喘吁吁。

先别。

给他留个念想。先别。他此刻太幸福了,死了也甘心,可这样不好。所以一定要只差这一点,那样他肯定说什么也要醒过来。

但他的行为真的像个傻子,阿昭愣愣地看着他,大概觉得他是个傻子吧。

他真的撑不住了。

他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被勾住,没有放开。宴语凉没生气。

他还想说,阿昭,亲亲我。

发不出声音,可宴语凉还是低头吻了他。甘美的亲吻里,微微一丝咸涩。

答应了不再哭的。

他心里腹诽,我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养的。从锦裕十一年一月到九月,好不容易才养得那么好的、活泼精神的阿昭。从宣明朝等到锦裕十一年,等了那么多年才抱在怀中的。

他要早点醒过来,再也不惹他哭了。

……

车马启程回京。

岚王答应得好好的睡两天就醒,结果这都睡了七八日了一点动静都没。

仿佛一整个轮回,宴语凉终于也尝到了那几个月岚王苦等他醒、心力交瘁的滋味。

他每天玩着岚王凉冰冰的手指,心里酸涩难过。

他说岚岚,说好的想着朕,不让朕闹心,早点醒过来的呢?怎么还跟朕赌上气了。

路行至一半,荀长从京中带人来接。他到车上黑发白肤睡着的岚王,也是头疼,为哄皇帝开心,给皇帝讲了一个堪舆国睡美人的故事。

宴语凉:“就必须是王子亲才能醒吗?皇帝行不行?”

皇帝确实不行。

他晚上试了很多次,没试成功。

隔日,荀长又给他说了一个堪舆国美人鱼与咸鱼的故事,他说上次跟岚王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岚王笑得不行。故事是这样的。美人鱼说咸鱼咸鱼,你能不能别天天待在宫里不动,没事多滚去御花园逛一逛。咸鱼:不能,朕只想躺。

宴语凉:“……”

皇帝出使一趟越陆,顺带手的把胶南给灭了,举国轰动。

如今带着那么多礼物财宝和大象凯旋,华都百姓更是万人空巷出来看,噢哟这就是大象,好大,好生神气!只是不知好不好吃?

京中一切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