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熬死澹台,知道得疯。(第2/3页)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么多年南征北战,无数次受伤、流血、风餐露宿,没有人陪他,没有人疼他抱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等见了岚岚,他一定要好好缠缠他、好好暖暖他。

隔日,宴语凉去旁边的小溪洗了手洗了脸。

师律也不洗,直接不干不净狼吞虎咽啃了包干粮,一身沾着茅草的轻甲精神抖擞翻身上马:“走啦!”

宴语凉:“……”

师律:“咋、咋了?”

宴语凉:“没。”同为将军,和岚王相比……这小子活得真是糙啊。

师律低头,看看自己被嫌弃的乌黑的两只抓:“???”

他很不满地露出小虎牙:“阿凉哥哥你变了!如今越发不能一碗水端平了!是,我是从小混在兵营不拘这些小节,可他庄青瞿却未必就是神仙一个纤尘不染啊?”

宴语凉:“岚王就是神仙,就是纤尘不染。”

人家可是在宫里每件衣服都要熏、一天换三遍,每一丝头发都要认真梳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如今却在血污堆里,唉,心疼。

他必须让这个国家更强。

强盛到万国景仰、再也无人敢挑衅。这样才可以好生将他的岚岚长留身边,每日软玉温香共枕而眠。

嗯!

……

一行人赶到贺兰红珠,距离岚王所在的幽澜城就只有两三日的路了。

贺兰红珠太守宇文化吉却力劝皇帝,让他留在城中等岚王派人过来接应。

因为再往前就真的到了战区,若是路上出了任何岔子,任谁都担待不起。

师律还跃跃欲试的说没事,他的轻骑所向披靡遇上任何敌人都不怕。

但宴语凉还是决定乖一点。

岚岚估计收到他跑来的消息都要气炸了,他乖乖待在贺兰红珠还情有可原。再犯险跑去幽澜城,哪怕没遇到北漠兵、处月兵,岚王也得先掐死他。

于是那日宴语凉带谢律逛贺兰红珠,欣赏边城繁荣,登上城楼看大漠风景。

又暗戳戳去市场买了好多甜糕、好多糖。

晚上则在贺兰红珠太守府休息。

太守是放信鸽传信。过一两天消息就该到了,再过三五天就能见到岚王。可越是近了,越是压抑不住思念。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宴语凉睡前看着烛火边他买给岚王的贺兰糕和松子糖,心想朕今晚……要是能梦见岚岚就好了。

清明梦总是来得突然。

宴语凉很不幸没有梦见岚王,而是莫名梦见了他的三弟晏殊宁。

当年兄弟里,太子虽人品成问题人倒是生得眉目俊朗。三皇子更是从小远近闻名芝兰之态、玉树之姿。

……从兄弟到伴读,个个都比宴语凉好看。

庆幸自己还有个鸳鸯眼。不然可真是彻底平平无奇、乏善可陈,给大家拖后腿了。

年少时,宴语凉与三皇子晏殊宁的关系不算差。

三弟虽常把他当下人差遣,但至少不会像郁鸢贵妃一般磋磨他。

反倒是对太子的态度比对他毒得多。

常常挑衅作弄,明摆着看不起。每每太子干了什么蠢事,他更要人前事后的嘲讽,不弄得人尽皆知誓不罢休。

“阿凉你瞧瞧太子哥哥啊,没事做竟还虐弄猫狗、鞭打奴仆。你说他这成天的像什么话?他可是有一半的北漠血统的,这大夏江山若是真落在他手中可不要被北漠吞了?”

纵三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人尽皆知,可这话叫人听去了总是不好。

晏殊宁却不高兴了,眼中流光划过,当即尖酸地数落起二皇子。说他胆小怕事、仁懦无用。

宴语凉也不争辩,只垂首默默听。

三皇子虽聪明犀利、颇有才华,可惜骨子里的自负乖张实在要不得。

可无论他怎么劝,三皇子都不肯改。宴语凉还记得曾有一次他说了一句“阿宁,我将来辅佐你”,就被晏殊宁弯弯眼睛瞧。

在三弟心中他是下仆。

下仆哪有资格“辅佐”他,只能听凭差遣。

宴语凉也是机敏,立刻改口,晏殊宁被哄开心了才慢悠悠道:“二哥放心,有朝一日我得了这天下,封侯拜相富贵荣华绝不会没有二哥的一席之地。”

“到时候封你一个富贵王爷,二哥喜欢哪块封地?”

“……”

可晏殊宁最终却没能得到天下。

反而窝囊地死在了十七岁寒冬太子燃的一把大火里。此事证据确凿,太子被废,皇后畏罪自戕。

二皇子成了最大的渔翁得利者,一直以来也不是没有传言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宴语凉之前也不是没暗自怀疑过自己。但如今却觉得,不是太像。

失忆这么久,他越来越了解自己。

他其实是和老四有点像的,虽心怀苍生,但并没有什么权力欲望。

他的本心应该就是想辅佐三弟晏殊宁……

“自然不会是阿凉!”

一时间,梦中三皇子的影子陡然远去。他的眼前,是一道明红色的少年身影。

“阿凉一心辅佐晏殊宁,从未想过取而代之!都怪晏殊宁自作聪明屡屡挑衅太子,没想到太子气急败坏真会放火烧他罢了。”

“如何又能怪阿凉?阿凉劝过三皇子不知多少次,是他自己不听!”

说话之人,有着一张极为生动、赏心悦目的少年面庞。

高挺的鼻梁,眉形上扬,细长的眼睛在眼角处微微下垂,眼角一颗恰到好处的红泪痣。让整张脸有一种杂糅着妖冶和天真的独特感觉。

异常惊艳的长相。

宴语凉被震到了,他见过荀长、见过奚行检,见过京官一众美人,大家都好看,却从未有谁是这种直击心灵的惊艳。

梦里,宴语细细观察那人完美无瑕的脸庞——他绝不承认天下有人比岚岚还好。可此人楚楚风华,他挑了半天的刺也着实挑不出他哪里比岚王差。

这人是谁?

一时间又是许多片段,宴语凉的头有点疼。

这个人喊他“阿凉”,这个人经常在他身边,这个人的马术绝佳,文辞也被太傅夸奖,这个人活泼开朗会跟他一起溜出皇宫,一起偷偷在树下埋酒……

一块鬼面具,细细小雨之中。

“阿凉,花灯节礼物。”

月下烧纸那一天陪在他身边人终于有了脸。

爬树、狩猎、买小话本、赛马、被太傅罚……他的少年时,竟每一桩每一件都有这道红色的身影在。

一瞬,时光又倒回了更小的时候。

宴语凉在宫墙边听见哭声,拨开层层花草走向墙根,蹲下身柔声问一个红衣的小小男孩:“你是谁?哭什么呢?”

孩子见是陌生人,扁着嘴抹掉眼泪站起来。

依旧是那张惊艳的小脸,一朱红色颗小泪痣明晃晃的。

那时候是夏天,百花盛开。身后却被冰冷的小手重重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