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来临(第2/3页)

镜子吞掉曲清池的脚,曲清池将盏目刺入镜子中,很快镜子就碎成几块。

远处的山河镜因他这一下长睫轻颤,似乎感受到了疼痛。

山河镜是天尊的法器,盏目又何尝不是。两者相比,盏目要强于山河镜,只不过曲清池手中的盏目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它虽是神器,但显然没有山河镜看上去神气强大,但有点归于平凡的意思。

曲清池一边盯着山河镜,一边拿起腰侧的盏目剑鞘,他将剑鞘扔给陈生,对他说:“等着,再看一出戏,看完我们就走。”

话说完,他提剑向山河镜与赤鸿尊飞去,盏目的剑上覆盖着一层黑气,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周围的石壁因他们二人的争斗而坍塌,被关的修士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他们漂浮在空中,组成无数个奇怪的镜像门。

陈生找了找,没有找到薛离的镜子,也没有看到端肖雪他们在何处。他拿着剑鞘眯起眼睛,在想要不要将镜子收起来。

赤鸿尊与曲清池缠斗片刻,出手越来越狠,两人你来我往,将轮回门内晶石墙壁打坏。无数的碎石飞在空中,几扇门被人打通,附在晶石上的天路倒影因失去了晶石,只能在空中漂浮。

像是仙女的披帛。

天路倒影如同白纱一般,在山洞内漂浮,有一条在陈生的身前经过,与陈生身上的镜子互相吸引,像是难得找了归路,直接撞向陈生带着的那块镜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生觉得胸前一痛,像是被天路伤到。

而小小的碎片无法控制住失控的天路险些裂开。陈生勉强睁开眼,意外发现天路的倒影映在他眼中,像是一幅浩瀚的星空图。陈生宛如站在天的尽头,遥望着前方的景色,看到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生物。

接着。

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气泡在眼前上升,里面承载着未知的情感,越过深浅不一的蓝色,飘向有光的地方。

陈生坐在水下,望向那片有光的水面,身体到处都是裂痕。其实前些年他身上的裂痕更多,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虽非本愿但也养好了不少。

不过好不好都没有什么意义。

苏河已经不在了。

他想,沈河没有鱼,没有活物,周围只有冷冰冰的石头和沉入水中的枯木,他是好是坏其实并不重要,左右也不会有一个叫做苏河的人过来看他。

也不会有人来说他这处风景独好。

因此,一切都不再重要。

他躺在水下,躲在山河镜中浑噩过活。很久以后,水面有了波动。

像是鱼一样,有个黑影再向他游来,只不过因为沈河寒冷,水里有陈生镜身带来的威压,导致这个黑影没能来到他的身旁,只走了一半便退了回去。

陈生看不清那个东西是什么,他的眼睛被虚泽打坏了,这些年养过来一点,但看东西仍是不清楚,只是勉强能够视物。

不过也没什么,不管是游鱼还是其他,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合上眼,没想到之后的每日都能看到那个黑影出现,黑影每次都会朝这里游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可纵使见黑影靠近的艰难,陈生也没有想过收一收身上的威压。

自从苏河死后,他便什么都不想做了,事情看到,没看到,都不关心不在意。只不过他淡漠,那个身影却很固执,他游了三年,终于在一个冬日靠近了沉在河底的莲花镜。

红色在眼前一晃而过,像是锦鲤摆尾。

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鲜艳的色彩。陈生眯起眼睛,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身红色的道袍,轻轻地捡起落在河底枯木上的他,将他带出了沈河。

“拿到了!”

浮出水面,欢呼的少年人长得漂亮,有着一张俊美到无法形容的脸。等拿到他,少年在阳光下笑了笑,一笑露出两个虎牙,看着很有朝气。

这笑颜并不让人讨厌。

陈生恍惚的看着他,许久没有看到人的他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知道,这人五官与曲清池一样,他有着曲清池的脸,但又不是曲清池。

就像他,他是陈生,但在此刻他又不是自己,他只是沉在沈河,在苏河死后沉寂已久的山河镜。

正身处过去的一场梦里。

*

捞起他的少年是个话唠。

每日喋喋不休,有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

托这张嘴的福,陈生轻而易举的知道了他的一切。少年自幼父母双亡,年幼时被魔修抓住,之后被修士救下,入了沈河崎邯山下的一个宗门,因犯了错被师兄罚来沈河反思,这才打起了沈河中山河镜的主意。

“我这修补的手艺还算不错吧?”他拿着一个小刷子,“特意学的!”他在捞起山河镜之后每日都在费心的修补山河镜,一边给山河镜做保养,一边给山河镜敷药,期间还能说个不停,也不嫌累。

陈生不愿理他,就算他将自己从沈河里带出来,他出来后也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宁修一边修理镜子,一边说:“老实说,我之前一直在想山河镜是什么样的。”他说完这话举起石莲花,对着镜面照了照,耿直地说:“我以为会是高达十丈,威风凛凛的铜镜,没想到……”

陈生抬眼。

宁修说:“会是个破烂。”

陈生合上眼。

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宁修将他放下,又说:“天主下手还真狠,瞧你这副模样怕是也不能呼风唤雨了。”

陈生不想理他,呼风唤雨的事本身也不是镜子该做的。

宁修似乎很在意呼风唤雨,他见陈生不搭话,不死心地问:“你原来会不会呼风唤雨啊?”

不想听他废话,陈生自己翻了个身,用背面对着他。

宁修一点也不介意,还说:“不能就不能吧,等日后我功法成,我自己也可呼风唤雨。而我这人大方,到时候可以——借你淋一淋。”

“……”陈生一点也不想淋雨。

下雨总会让他想起苏河。

宁修说完这句叹了口气:“人人都知道你沉在沈河,可这么多年,我看着师傅和其他高人在这里绕来绕去,就是没一人敢下来捞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现今的天主是虚泽,山河镜是苏河的法器,是金羽手下,为了一面破镜子去惹天主不悦并不理智。

可若是当年赢得是金羽,情况又不一样了。

不多这事多说无用。

但因这一句,陈生多少也有点好奇:“你明知带上我会使天主不悦,为何还敢入沈河。”

宁修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搭话。

听见陈生开口,他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笑脸,诚然道:“唉!”

“你没听说过吗?光脚不怕穿鞋的!入水之前我想,若天主不计较,我就用着,天主若计较,我就说是你胁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