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是谁(第2/3页)

高穗育江的身体微微前倾,定定地看着我:“这个局就是,让我生下你。”

我一时无言。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抿了抿唇,继续道:“或者换个问法,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人,划一刀同样会流血。”

我从衣兜里掏出便签和纸条,迅速写下一串号码,轻描淡写道:“如果以后遇到危险,可以打这个电话,最好设为紧急联系人。”

我给的电话号码属于特务科专门负责证人保护和搜查员家属保护的部门。

“不需要。”高穗育江面色冷淡:“我经历过的危险和恐惧,全部来自于你。”

换言之,我跟她保持距离,她就安全了。

“既然你经历过的可怕事件,都是为了保证让你生下我并抚育我,因为只有你活下来,我才能活下来。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我定定地看着她:“我的存在,也许让你规避了其他风险。否则的话,你可能早就死了,死于一场意外,或者死于他人的伤害。”

高穗育江愣住了。

“当然,这种事已经无法考证。”

我朝高穗育江微微欠身:“之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希望你以后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从此……把我彻底忘掉。”

我站起身,没有分毫耽搁的立刻转身离开。

穿过院子的时候,男主人礼貌地颔首,那个之前对我笑过的女孩朝我挥挥手。

“再见~”

我知道高穗育江就在身后注视着我,我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快步离去。

经过附近一座宅子,上午还在东大见过的那个胖乎乎的“阿笠博士”正在院子里一边哼小曲一边浇花。

雪莉脱离酒厂后住在米花町吗?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被我扔在脑后。

趁着天还没黑,我又去了一些地方,都是在我八岁和十五岁这段时间在A世界待过一阵的地方。

我拜访了从前的学校,询问过班主任,也查过学校的资料库,所有回答和记录都显示没有接收过我这名学生;给国中同学打电话,也没有人记得班上曾有一名混血儿。

甚至搬到横滨前的邻居,也不记得隔壁住着一个名叫高穗由果的女孩。

过去那六年的经历,就像被无名之手完全擦除,替换成B世界的经历。

我坐在车水马龙的街边,在路灯下给师父打了一通电话:“师父,你在俄罗斯哪里捡到我的?我只记得当初是一片废墟。”

“在莫斯科周边的小镇,有一座叫‘玛利亚’的福利院,不过当时那座福利院已经全塌了。”

“那……师父你为什么会去俄罗斯?是因为工作吗?”

“其实不是。”师父停顿片刻,说:“我的师父夏目漱石要求我去一趟,他指明了地点和时间,并且告诉我,我可能会有所收获。”

确立横滨“三权分立”的方针后,那位神秘的老先生就消失了,连师父都找不到他。

我想问他关于我自身的事,但是估摸找不到他,于是只能作罢。

师父话音微顿,又问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笑了笑,语气欢快:“没什么,就是觉得,能遇到师父真是太好啦。”

挂掉电话后,我忽然觉得很茫然。

如果过去的痕迹全部被抹除,我那七年的挣扎和努力,都算什么?

如果我的经历是虚幻的,那我这个人呢?是不是也是虚幻的。

唉,我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人了。

“小七,我是谁啊?”

系统好半天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它不会回我时,它突然说道:

【是‘哔——’】

我:???

这怎么还消音了呢?我的身份就这么见不得人,还得打个马赛克?

系统叹口气,换了种说法:

【是玛利亚。】

不是玛利亚·德米特里耶芙娜·伊萨耶娃。

是玛利亚。

“是嫌名字太长废口水吗?”

【不,只是玛利亚。】

我在路边坐了很久,懒懒得不想动,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人来人往。

等到夜晚彻底浸凉身上的衣衫,等到车辆稀少,连路灯都熄灭了几盏,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

走进家门的时候,我正跟日常熬夜的肝帝打电话:“安吾先生,有没有一种异能,能完全抹除我在别人那里的全部记忆?

安吾先生沉默片刻,有点意外:“你要做什么?”

“我觉得我的工作性质有点危险,我的……我的母亲是普通人,我希望她最好能忘掉关于我的存在。”

“异能特务科没有,不过有个组织——【第七机关】,应该关押着这样的异能者,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拜托您了。”

我松了口气,脚下拐了个弯,话锋一转:“对了安吾先生,既然西格玛出事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

话音未落,穿过院子里幽径和层叠的绿植,我看见坐在门廊上的太宰治,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屈曲,登徒子站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前是台阶,身后有明光。

“不要叫美人,要叫帅哥。”他正在教登徒子说话:“来,跟我学——帅哥~”

“美人~”

“帅哥。”

“美人。”

“帅哥帅哥!”

“美人美人!”

太宰“啧”了一声:“你这只蠢鸟怎么回事?故意的吗?”

大概被“蠢鸟”这个词激怒了,登徒子特别不屑道:“呸!秃子!丑东西!”

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个称谓,太宰撸起袖子,特别没出息的和鹦鹉打了起来。

他跳起来揪登徒子的尾巴毛,而登徒子扑腾着翅膀,用嘴叼他的脑袋。

明亮的门廊顿时鸡飞猫跳,好不热闹。

“哎呀我认输,别啄了要秃了……松嘴,再啄就拿你煲汤!”

“丑东西丑东西丑东西!”

“行吧行吧,我是丑东西,你个蠢鸟!”

登徒子“气呼呼”地飞走了,走的时候还在叫:“丑东西~丑东西~”

“你那边怎么乱糟糟的?”电话那头,安吾先生问我:“刚刚说不用什么?不用考东大吗?”

我望向正拍打着沾上鸟毛的风衣的太宰,不自觉地扬起唇角:“东大还是要考的,我忽然觉得学历也蛮重要的。”

安吾先生有点疑惑:“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扔下句“没什么”,直接挂断电话,走到台阶前仰头看太宰:“你怎么不去睡觉?”

“等你呀,你又没说今晚不回来。”

太宰捋着自己蓬乱的黑发,用不满的口吻嘟囔道:“你这只鹦鹉真的太笨了,怎么教都学不会。”

我脚步轻快地拾阶而上,坐到他身旁:“是啊,太笨了。”

和鹦鹉打架还能输,真笨!

太宰扭过头,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忽然朝我招招手:“由果果,靠近一点,有东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