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城魔事(第2/3页)

原来,宗里好几个弟子曾在三日之前,看见席君儒与二师姐武霞绮吵架,在那之后席君儒就开始闭关,谁也没见到他。直到昨夜,席君儒再度现身时,已是中了魔毒的样子。

依着这条线索一查,便查到了武霞绮那里,一问,却发现素日最为爽朗大方的武霞绮就像变了一个人,谁也不理,什么都不肯说。

宁青青微偏了脑袋问:“人也会随便乱变的吗?”

这副天真懵懂的傻样子害得宁天玺猛地手抖,手中的酒葫芦重重一晃,泼出了好大一蓬酒液。

老头子心疼得吹起了胡须,嘴角撇成两道下弯的线。

宁青青的目光却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住了。她发现撒在地上的酒水中,有个半透明的东西动了动。

“这是什么?”她回忆着灰衣老僧对谢无妄说过的话,问道,“这个,不会就是魔蛊吧?”

宁天玺和浮屠子齐齐吓了好大一跳,只听“嗖嗖”的破风声响起,小小的屋中顷刻挤满了灰衣隐卫,个个如临大敌,将宁青青团团围在正中。

“有人对宁掌门下手?”浮屠子拔高了音调,顺着宁青青的手指望去。

“呼——”看清地上那个东西,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醉花蜂嘛,”宁天玺捡起了地上的透明小虫,“偷喝我那么多酒,连醉花蜂都不记得啦?”

醉花蜂是一种奇特的灵虫,形状像透明的蜜蜂,天性嗜酒。将它放到酒里面养起来,它便会饮下酒液,酿出一种清香的酒蜜融入酒中,口感、风味绝佳。

宁青青好奇地接过透明的小醉虫,见它全然一副醺醺然的样子,翅膀都扑棱不动。

她转了转眼珠,偷偷探出一小缕菌丝,触了触手中的醉虫。

醉醺醺的感觉陡然冲上脑海,菌丝忠实地记录下了这只虫子的“体感”。

宁青青嘿嘿笑着,歪歪斜斜将醉花蜂还给了宁天玺,小手一挥:“去看二师姐!”

继蚯蚓之后,宁青青又学到了另一门秘药——醉蜂。

离开宁天玺的屋子之后,一名灰衣隐卫如实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宜通过传音镜报给了前往楼兰城秘藏的谢无妄。

片刻之后,传音镜中传来了凌厉的风声、平稳的脚步声以及谢无妄温凉带笑的嗓音:“看好她。”

隐隐约约间,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火焰里惨嚎的声音。

*

半道上,宁青青悄悄把手中的情报背过一遍。

武霞绮原本嗓门奇大,性格豪放爽朗,脾气火爆,有什么说什么,心中藏不住任何事情。

前些日子却忽然开始细声细气地说话,温温柔柔像个娘们儿——哦不,她原本就是个女子。

这阵子,宗里的师兄弟姐妹们几乎都没有再和她打过交道,直到大师兄席君儒出事,众人前去询问武霞绮那日争执的情形时,才发现她性情大变,整个人阴郁别扭,对人满是防备,就好像旁人都要害她似的。

从蘑菇的角度,着实无法理解这种性情方面的变化。

宁青青纳闷地敲开了武霞绮的门。

见到是她,武霞绮一怔之后,稍微收敛了眸中的防备和敌意,侧身让开一条道,疲倦地道:“进来吧。”

浮屠子想要跟进去,武霞绮却冷冷地堵住了门。

她眼神执拗,毫不退让。

“胖前使在外面等我吧!”宁青青探出脑袋,弯起眼睛。

浮屠子:“……”

罢了,这么多隐卫看着呢。对于这些最擅长潜踪暗杀高手来说,有没有一堵墙壁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阖上屋门,武霞绮领着宁青青进入卧房,坐在床榻边上。

沉默半晌,她闷闷地吐出一句话:“他们都不信我,小青儿,你也怀疑我吗?”

宁青青看着武霞绮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包含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复杂,她看不懂。

不过出于高等生物的敏锐直觉,见到武霞绮的第一眼,宁青青就知道她对自己毫无恶意。

于是宁青青认真地摇了摇头:“我相信你。”

她的眼睛特别明亮真诚,里面就像有两簇火焰,烫得武霞绮微微一颤,急急垂下了头。

又沉默了一会儿,武霞绮终于开口说道:“也就你能理解我了。我想,你对道君的爱,不比我对他少……”

宁青青:“……”

她是一只诚实的蘑菇,不喜欢说谎,于是保持了沉默,只冲着武霞绮眨眼睛。

“我绝对信任他。”武霞绮蓦地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极为执拗的光芒,“他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人跌入凡尘。他从小遇人不淑,他身边那些坏东西总是欺他辱他,都用他们恶毒的心肠去揣测他,他心里很苦的!他从前那么苦,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世人的理解和尊重,我当然要好好保护他,绝对不让他再次被人误解!”

宁青青:“我明白。”

她努力模仿着谢无妄说‘明白’的模样,因为她并不明白武霞绮在说什么。

武霞绮激动起来,双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就知道,小青儿你一定会懂我!你相信我对不对?你信我,那你也应该信他,对不对?所以,你帮帮我,帮我劝劝大师兄,让他不要再发疯了,不要再发疯了啊!什么魔毒,我看大师兄就是自己魔怔啦!他早就魔怔了!”

她的眸光猛烈地晃动着,任何人一看,都会知道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已接近崩溃。

宁青青点点头,安慰道:“大师兄没有在发疯了,他现在很乖。”

有那把剑吊在他的面前,满脸灰黑魔纹的席君儒老实得不得了。

闻言,武霞绮渐渐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浅浅的痴笑:“是嘛,那就好。你不知道,自从上次大师兄看到黄小云来找他之后,就像魔怔了一样,一个劲儿骂我,不许我再与他接近。”

宁青青绞尽脑汁回忆着今天临时抱佛脚背下来的情报。黄小云,就是煌云宗宗主家活下来的唯一独女,结果在不久之前也自己上吊死了。那支断掉的簪,是“奸夫”送给黄小云的定情信物,宁青青曾用菌丝描摹过簪上的纹理,是非常精致的手工。

武霞绮神色有些忿忿:“不过是巧合罢了,那黄小云本来就是个怪胎,宗里谁不知道啊!父母兄长死了,她都没掉一滴眼泪,这样的怪胎,自己想不开,不活了,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哦,就因为她寻死前与他说过几句话,就要怀疑他?这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坏东西们有什么区别啊!”

宁青青茫然点头。

武霞绮抿了抿唇,脸颊飞起一点红晕,低低地道:“大师兄冤枉他,将他当做登徒浪子,其实根本不是。我哪里配得上他啊,我这么粗俗、庸鄙、不堪,而他却是光风霁月的如玉君子,我要是不改变自己的话,连他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