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页)

云及月大概把他的所作所为理解成了苦肉计,只是看他伤得严重,没有明说出来。

她其实并不是那种刻薄又爱无理取闹的人。

相反,她很温柔又贴心。甚至还会关心他病房里的环境。

江祁景最初并不是想用苦肉计。

是在那个魔怔的刹那,他无比想把欠云及月的一切都还清。

哪怕是用这种方式。

那个时候,他脑海里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滋生出的荒唐念头——

如果他伤得够重。

如果云及月任由他自生自灭。

那么他心里近似无力的愧疚感……是不是可以少一点。

所以今早的时候,他起初不愿意见云及月。

可没过多久又反了悔。

他很想她。

真的很想很想。

其实江祁景很清楚,云及月答应他的请求只是一时,事后必然会下定决心跟他划清界限。

如果他拒绝见她,并且大度地表示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也许还会缓和两人之间僵硬尴尬的氛围。

他知道自己正在饮鸩止渴。

但云及月的温声细语、云及月的关心、云及月的靠近……都是他日夜贪恋又拒绝不了的诱·惑。

他没办法拒绝。

太卑鄙了。

他在心里无限地唾弃自己。

怎么能卑鄙成这个样子。

…………

江祁景说是“一周只需要来两三次”,就正好是三次,不多不少。

第二次,云及月带去了几盆绿植。

她很久没有摆弄过这些小物件了,一时间来了兴致,亲自帮江祁景布置好了买来的花花草草。

江祁景看着她,唇角往上扬了一点:“很好看。”

“就是不长久……”

云及月蹲在地上,看着那盆乖巧可爱的小多肉,“等你出院之后就看不见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江祁景的脸色渐渐晦暗下去。

他吐出声轻笑:“怎么会。”

第三次,云及月准备出门去浪一下午,打开导航地图,发现路径恰巧经过江祁景,便顺路给他带去了保姆熬好的骨头汤。

她贸然来的时候,江祁景正咬着干净的纱布,脸色很不好看。

见她来了,他将纱布放在一旁,嗓音嘶哑:“……怎么了?”

“顺路给你带了碗汤。不是我做的。”云及月将保温桶放在茶几上,一脸狐疑,“你现在还很疼吗?”

不应该啊。

上次,也就是第二次来医院,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当时医生说江祁景的伤口愈合得很好,血痕已经开始慢慢结痂。

怎么两天过去,情况反而更加糟糕。

江祁景回望着她,眼睛平静无澜:“可能是没睡好。”

“哦,这样啊……那你多睡一会儿。”

她叮嘱了几句。

江祁景的注意力却全然被其他东西吸引住了。

初春已至,京城的天气渐渐回暖,云及月的穿着一天比一天薄,细细的吊带挂在雪白肩头很是惹眼。

他想起她说的顺路,不动声色地问:“你来这边做什么。”

“那个徐二小姐包了度假庄园经常请人去玩,我没事做,也没有秦何翘陪,复习金融复习累了就去图个新鲜……”

“——什么新鲜?”

云及月被问住了。

她没想到江祁景会对这些事情好奇。

但其实他也不太清楚,含糊地解释道:“就那种男男女女的单身派对,然后大家就随便玩一下,但也不是很过分的……你懂我意思吧?”

男男女女的单身派对。

男。单身。

瞳孔像是被细针扎了下,骤然紧缩。江祁景紧紧握住手里的纱布,喉咙里裹出一个音节:“懂。”

他又恍惚而清楚地明白过来——云及月已经有了平展全新的生活。

他不过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而等他痊愈出院之后,便连一段插曲都算不上。

只是个彻彻底底的……

陌生人。

她现在还会在和朋友玩的空档里想起他,还会记得两天前他的病情,还会在意他异常的举动。

等他出院之后,一切便会全部清零。

江祁景想,他真的卑鄙、恶劣,又不知悔改。

明明连现在的这一瞬都是骗来的,却还是贪心地想要无限延长。

太贪心了。

可是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见到云及月的欲·望。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唾弃自己。

云及月歪过头,打断了病房里的沉默:“你不喝吗?虽然汤不是我做的,但很有营养。你失血失多了可以补一补。”

“喝不下,”江祁景蹙着眉,疼痛撕扯模糊掉了味觉,“很腻。”

云及月拿了个另一只勺子舀了点,抿了一口:“我觉得还好啊……要不然,我帮你兑点水?”

嗯,计划通。

第一次兑水失手倒多了,第二次打翻了小碗,磨蹭了接近十分钟,云及月终于把一碗简单的加水骨头汤做出来了。

她将勺子递到他唇边。眼睛很亮:“还腻吗?”

还是很腻。

但这次说出来的是:“好喝。”

即便不是她熬的汤,但是经了她的手,就很好喝。

云及月对自己的米其林级别厨艺颇为满意,放下勺子,余光看了眼墙上的钟:“那你喝完好好养伤,我再不走要迟到了。”

“……”

男人轻轻颔首:“好。”

出门前,云及月听见他道:“下次见。”

“下次见你,你还是在这儿养病吗?那我宁愿没有下次,你今晚就出院。”

她跟他开了个小玩笑,然后才轻轻关上门。

可江祁景并不把这当做一个玩笑。

他看着紧闭的门。

很久很久。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时间很快跳到了七天后。

一周过去了,江祁景丝毫没有伤愈出院的迹象。

所以这周二,云及月帮云野送合同的时候又来了一趟医院。

她走上顶楼的时候,正好碰见郑思原。

郑思原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了,看见她熟悉的娇颜,张口便是:“云小姐,江总说暂时不让……”

“什么?”云及月没听清。

郑思原正准备复述一遍,像是想起了什么,骤地沉默了。

他看着病房的门,又看着云及月,将这个动作来回做了好几遍。

“没什么。”郑思原说这三个字时有些犹豫,后面的语速却突然加快了,“你赶紧进去吧,门没有反锁。”

云及月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去:“江祁景,你人在吗?”

接着便听见东西打翻后噼里啪啦的声音。

——是从紧闭的卫生间里发出来的。

她大脑发懵,想到了很多画面:“江祁……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喊医生?”

“没事。”江祁景的声线轻轻颤抖,却被竭力压制得平稳,带着他一贯的冷静自持,“你出去等我一会儿。”